他们从来不曾闹过一整天别扭,今天是破题儿第一遭。其实也不是什么闹别扭,而是公开承认感情冷淡了。他在房里拿证书,冷冰冰地瞅了她一眼。他怎么能用这样的眼光瞅她呢?瞅了一眼,明明看见她绝望、心碎,怎能不吭一声,若无其事地走掉?他不仅对她冷淡,而且恨她,因为他显然爱上别的女人了。
安娜一面回想着他全部冷酷无情的话,同时想象着一些他显然想说而说不出口的冷言冷语,越来越恼火了。
“我不留您,”他会这样说,“您要去哪儿可以去哪儿。您不愿同您丈夫离婚,大概是想回到他那里去吧?您回去得了。您要是需要钱,我可以给您。您要多少卢布?”
在她的想象中,他说了只有粗汉才说得出口的种种最残酷的话,她不能饶恕他,仿佛他真的说过这些话。
“他这个忠厚老实人,昨天不是还发誓真心爱我吗?以前我不是也多次感到绝望,其实都没有必要吗?”她紧接着又自言自语。
除了访问威尔逊花去两小时外,安娜整天都沉溺在猜疑中:是一切全完了,还是有希望言归于好?是马上就走,还是再见他一面?她等了他一整天又一个黄昏,最后吩咐侍女转告他她头疼,自己走进卧室,同时心里合计着:“要是他听了侍女的话仍来看我,说明他还是爱我的。要是不来,那就是说一切全完了。我就得决定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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