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我们看到对方时是不是高兴得不得了。我父亲正在冲速溶咖啡,但他一看到我醒来,就放下了咖啡罐,轻轻地打了个口哨。
我点点头。我走下楼,脚肿得老高,左胳膊都抬不到我脑袋那么高了,胸腔里冰凉。我眼睛的周围可能都是黑圈。
但道奇的样子更使我吃惊。他脑袋上几乎连一根头发也没有了,瘦了许多,脸上有块红斑,它使我想到风口上的一堆火。我一眼就看出他可能得了一种怪病,正在进行化学治疗。我猜,他可能早已习惯旁人嫌恶的眼神,因为他说:“啊,我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儿有病?”
他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既不是这儿也不是那儿。
“谢谢你给我打了个电报。”我说。
“孩子,如果你有别人不会把你怎样的事,你就别讲。”他看上去很虚弱,就是说,他看上去并不精力过人。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舒服。
“你在进行化学治疗吗?”
“几天前就停了。恶心真叫人受不了。”他向前迈了几步,轻轻拥抱了我一下,不太紧,好像怕传染似的。
“我听到个笑话,”他说,“这家犹太人在医院门厅里等着。医生朝他们走了过来。这小子很有钱,嗓音洪亮,说起话喳喳的,像佬一样。”我父亲有时就像他以前提醒我母亲那样提醒我:根是扎在地狱的厨房里的,你他妈的就是该死。他假充内行的样子总是与众不同,发音时总是随意地把“鸟”发成“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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