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李青林、江竹筠等难友之后的第一天清晨,渣滓洞的许多人都比平时醒得早。他们似乎都在看着东方黎明的那一缕鱼白的光芒是否还能照到窗口?
“来,让一下。我要把这首诗写完……”楼下一室的蔡梦慰轻轻地示意靠在窗口的难友给他留出一丝晨光,便一边捂着胸口,在那卷皱皱巴巴的擦便纸上写着……他的肺肿已经相当严重,可当他看到自己的“铁窗诗社”的诗友们一个个被敌人押出去枪毙,也许自己今天或明天甚至可能一会儿功夫也会随时被敌人拉出去毙了的严峻时刻,他想到了自己答应过同志们要完成的那首长诗《黑牢诗篇》还没有最后完成,于是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手掌般大的一块地坝,
箩筛般大的一块天;
二百多个不屈服的人,
锢禁在这高墙的小圈里面,
一把将军锁,
把世界分隔为两边。
空气呵,
日光呵,
水啊……
成为有限度的给予。
人,被当作牲畜,
长年的关在阴湿的小屋里。
长着脚呀,
眼前却没有路。
在风门边,
送走了迷惘的黄昏,
又守侯着金色的黎明。
墙外的山顶黄了,又绿了,
多少岁月呵!
在盼望中一刻一刻的挨过。
墙,这么样高!
枪和刺刀构成密密的网。
可以把天上的飞鸟捉光么?
即使剪了翅膀,
鹰,曾在哪一瞬忘记过飞翔?
连一只麻雀的影子,
从牛肋巴窗前掠过,
都禁不住要激起一阵心的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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