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谈话方便,张之洞把何燃、黄奇祥也接到自己家里住,夜晚和杨锐一道挤在小客房里。张之洞和他们一连谈了三天话。三个川中学子对他们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前学台大人,详详细细地述说东乡一案的冤情,述说朝廷对此案的不当处理后东乡农人的愤恨和省垣士绅的不平。又说,若此次再得不到公平处理,四川的人心将难以安定,其后果当不可预测。何燃、黄奇祥都有亲人在此案中罹难,切肤之痛使得他们更加情绪激昂,说到伤心时甚至嚎啕大哭,涕泗滂沱。张之洞的心情十分沉重。王夫人间或也坐在一旁听听,民间的疾苦常常令她黯然泪下。
前些天,何燃、黄奇祥搬出了张府,仍住到原借居的地方,他们和杨锐一起在京师四处活动,将东乡的冤案遍告官场,以便取得更多人的同情和支持。张之洞则在书房里苦苦地思索着,如何来写这道奏章。
这是道棘手的奏章,棘手之处很多。
首先,它要推翻已经定了五年之久的旧案。案子翻了,便意味着原判错了,这便要牵涉到很多人:既有朝廷方面的,也有四川方面的。朝廷方面,处理此案的吏部、都察院的那些官员都还在原来的位子上,他们会认错吗?四川方面,当时的总督文格虽免了职,没过两年又调到甘肃做藩司。据说此人人缘最好,关系最多。弄到他的头上去,今后好收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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