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使在未与戈德会面的时候,他心中打算,本想把孙文处死了,将首级送回国去,好向皇上家请功。后来被戈德抢白了一番,闹得他心中的妙计,再不敢公然说出来,只好反而向戈德请教,这本是老官僚最滑的手段。偏巧遇着戈德,也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一想要行两全的法子,除非他放孙博士私自逃走,或是将孙博士解至中途,寻出两个人来把他劫去,面子上总不是张使故意放的,自然免却干系,便是两全之策。到底这两个主意虽好,倘然说出来,张使不肯听从,反倒多了疑心,将孙博士交付他人看管,反是我害了他了。想到这里,所以说自己也没有两全之策,及至回到自己屋中,把左右伺候人支出去,便将方才的话,全对孙博士说了。孙博士听罢,不觉两眼流下泪来。戈德问他道:“孙先生!你莫非怕死吗?”博士叹道:“我提倡革命十几年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我国革命,尚在萌芽时代,同志很少,我如果一死,付托无人,从此革命便算断了种子。我们汉族同胞,永无再见天日之望,想到这里,不免悲从中来。至于个人的死活,有什么要紧的,要怕死就不做这事了。”这一席话,很动了戈德的感情,自己低头想了半天,遂附在博士耳旁,告诉他如此如此。博士低声道:“你先生高义薄云,我实在感激不尽。但是这样做去,你如何对得过张使呢?”戈德道:“我给他留一封信,就说他叫我想两全之策,我费尽心思,只想出这一条道儿来。既保全了你,又不连累他。他纵然不乐意,也说不出什么来。”孙博士道:“好固然好,但是你一月八百元的薪金,岂不完全牺牲了?”戈德笑道:“先生!你太小看我了,不要说八百元,就是八千元八万元,我为助你的革命事业,也满可牺牲的。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孙博士听了,又是感激,又是佩服。二人收拾了收拾,只携带了两个大皮包,戈德但把紧要书信及两千多块钱的美国票子,同百十个金镑带好了。天有五更时分,两人搬出一张桌子来,登上桌子,抓住墙头。先叫孙博士向外望一望,见巷内无人,便由墙上跳下去。然后戈德将皮包交他接下,自己也随着跳出来。因为五更时候,使馆守夜更夫俱已睡热。这使馆的后墙临着一条僻巷,虽然有一名警察,到了五更时分,他也就坐在避风阁中休息去了。所以孙戈两人趁此机会逃出使馆。若问二人走向何方,下文自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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