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李得胜和老黑相继死去,秦岭游击队的领导只剩下雷布,雷布宣布游击队暂时解散,而他带了三个人发誓要杀了正阳镇党部书记和王世贞原来的姨太太。他们化装成看客,到正阳镇的关帝庙里烧了香,就去了镇公所的那条街上。镇公所门前原是一排子杨树,杨树已经砍伐了,据说是镇公所里常常闹鬼,还能听到鬼在拍手,后来发现是杨树叶子在夜风中老响,就把杨树全伐了。门口又新增了一道岗哨,谁也不能靠近,连给镇公所伙房里买菜的,出入都得登记和搜身。雷布他们四人无法偷袭,曾想过在镇公所对门的街上寻户人家,挖条地道钻过去,寻了几户人家,没人让他们租住,甚至还被一户人家认出了雷布,雷布他们赶紧撤出了正阳镇,而镇公所从此也做了防备,在院子里埋了一口瓮,瓮里灌上水,派人日夜观察瓮里水的动静。雷布他们在南山的苟树洼村待了三天,日夜在哭,头发就都白了。镇保安队继续在追捕他们,一度是见了白头发的都抓。
当我在骡马古道的寺坪镇为人唱阴歌时,那天中午吃完饭,我在集市上转悠,正探头看旁边有人在捏面人,一个挑着缯箩担子的人过来,挑子前头是一垒大大小小的箩,挑子后是一捆缯箩的竹篾子,我也没在意,还给他让了让道儿,他经过我身边时却踩了一下我的脚,气得我说:把你脚垫疼了吧?!那人低声说:到前边树下说话。我定眼一看,是雷布。我没敢吱声,先去了前边桥头的树下,后来他来了,我说:你咋还敢乱跑?他说:我是死了没埋的人。我们互问了一些情况,雷布请求我为三海李得胜老黑唱一回阴歌,说他们死得那样惨,尸体不全,没有入土,现在仍是孤魂野鬼,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再托生吗?我说凭你这份义气,我就应该唱,但唱阴歌要在丧事场面上唱,那我该在哪儿为他们唱呀?!雷布就说他要用木头刻出三海、李得胜和老黑的头,然后挖个墓一块儿安葬了唱,墓就挖在他老家那儿的竺山那儿吧。我说要刻也给四凤刻一个头,并应承等他一切都弄好了,到清风驿找德发店的伙计秃子,秃子知道我的行踪会及时通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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