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猫耳洞就是一个生态系统。一个猫耳洞就是一个世界。
人类离开鼠类和蛇类能够独立生存,后者的生存也完全不依赖于人类,或许,离开人类它们还将生存的更好。故此,当作战的人没必要根除鼠蛇反而必须共居一洞时,他们就必须去寻求生命之间的平衡与和谐。故此,在边境局部战争的特定环境中,在作为战斗与生活特殊设施的猫耳洞内,人类与低等动物构成了某种共生格局。这是人类的明智。共生不以鼠蛇对人的主动适应为前提。相反,人类单方面作出某种妥协和让步。人降低了自身的生存要求,去被迫适应低等动物。人的这种适应对鼠蛇来说又表现了主动性。
绝非猎奇。虽然很奇。
旨在猎真,猎善,猎美。虽然是失重的真,畸变的善,残酷的美。
二班长杨发亮端着饭盒说:“我喂喂你们,你们别咬我东西,好吗?咬东西我就不喂你们了。你们肚子咕吐叫,给我们站岗做个伴。”一扬勺,白饭团落地,几十匹黑鼠奔上来,蹲着看杨发亮,杨发亮说:“都说你们记恨人,我看你们不大对头,我喂了你们,你们别记仇,好么?”又一勺。
副连长徐春山被压缩干粮的粉末呛了下,咳嗽时手一低,被一匹大鼠叼住干粮。徐春山说:“他妈的,胃口给吊高了,来,咱哥俩拔河吧。”捏住向前拉。大鼠重达一公斤多,徐春山同鼠拔河,很象用钓竿拉一条大鱼。大鼠四腿前伸,屁股后坐,因为嘴用力,耳朵支得格外高。“好的,劲还不小。”徐春山捏紧干粮向后拉,终究是人力气大,鼠蹉着地被拖过来,但鼠齿深深钉进压缩干粮的块体内,老鼠死不松口,和干粮紧紧结合在一起。拉了几个回合,旁边的兵说:“算了吧,别过不去。”徐春山说:“没那么便宜。”又一次发力拖过来。体力消耗过大的鼠哧哧大喘,徐春山的手指感受到鼠的鼻息。鼠毛乍起,油亮亮的如一匹黑缎。徐春山恶作剧,引鼠激怒暴躁起来后猛一松手,鼠和干粮倒着射出去,兵们哈哈在笑。鼠在倒退中旋即稳即稳住阵脚,在惯力还在持续之际,顺势一转身跑掉,看热闹的鼠群哗地尾随而去。1988年4月8日下午,徐春山向我们夸鼠:“老鼠不偷东西,是借,借了东西还。钥匙链儿呀,打火机呀,叉子勺什么的,它叼跑了。你找不到了,就知道老鼠干的。隔几天,顶多一个星期,它玩够了,看看没什么油水,你也没得罪它,它就给我送回来,大部分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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