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落下的夕阳在墙垣上晕染出水墨似的痕迹,张裔回到府中,灯已挂起来了,一盏盏在风里摇曳生姿。
他走到正堂内,等候多时的一位中年男人见着他堆满了笑,忙不迭地拜下去:“长史安乐!”
张裔伸手扶起了他,吩咐僮仆安席请客人就座,他去主座落座,笑吟吟地说:“难为你久等,丞相府事务繁多,我实在抽不开身回来。”
男人一直在笑:“长史身负朝廷重任,为国家殚精竭虑,等等也是应该的,”他说着恭维话,从袖中把一方宽宽的竹简抽出去,双手捧着递过去,“听说上个月长史嫁女,我家主人远在一隅,不能亲临婚仪,诚为遗憾。这是我家主人准备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望长史笑纳。”
张裔用两根手指拈过礼单,目光装作很随意地扫了一遍,注意到这次送来的礼里有宅两区,他心里跳出一朵花儿,目光却立刻收回了,嘴上推让道:“汝主太客气了,我受之有愧,怎么敢当!”
中年男人捋捋八字须,笑容让那胡须也张扬起来:“我家主人说了,长史与他有过命交情,长史女儿也如他女儿一般,身为人父,之子于归,怎可不备纳彩,他还怕薄了呢!”
体面话说得张裔很受用,他一面仍谦让着,一面却把那礼单揣入了袖中,动作极洒脱。
中年男人瞧张裔收了礼物,心里微微一松,其实这也不是第一遭了。这些年来,他秘密来往两地,为自家主人和张裔做着不上台面的交易,每回张裔受贿时都先推让,后来欣然纳之。男仆见惯了张裔的虚伪,心里很鄙夷,可脸面上却是不能显露出来,他巴巴地说:“我家主人说,今年要办大事,手头太紧,问长史能不能……”他的声音陡地压得很低,“在成都做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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