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那盏雁足灯嗞嗞地燃着温柔的火,灯光像鹅黄的羽翼,毛绒绒的漂在皮肤上。
笮融坐不住了,时不时冲去门边看一眼,正是皓月当空,银汉璀璨,冰凌的月光染白了宅院的瓦当,漾漾地淌着水。
凉风飕飕掠过,仔细听一听,风里夹杂着院墙外士兵的脚步声,又恍惚不是,其实来自更远的地方,也许是城外杂草间窜出的一只捕食的豹子。
他回头看去,诸葛玄没有丝毫不安,手里捏着两枚棋子,对着面前的棋枰自己和自己对弈。棋枰上已是纵横密布,黑白子势均力敌,看不出谁有先机。
诸葛玄的镇静让笮融愈加不安,那份波澜不惊反而像是深藏不露的遮掩。狂风暴雨来临前总是宁静的。
笮融故意用力跺跺脚,诸葛玄眼皮都不多抬一下,全副心思只在那盘棋上,周遭的一切,包括笮融这个人仿佛不存在。
笮融忍不住了:“诸葛兄,急信去了淮南半月有余,怎么还没动静?”
“快了。”诸葛玄淡淡地说,不知是在回答笮融,还是在说那盘棋。
笮融恨透了诸葛玄那副文士派头,若不是他有求于此人,依着他的脾气,他已把诸葛玄拖出去,就着月色一面饮酒一面鞭打,直打得诸葛玄嗷嗷求饶,他心里才舒坦。
半个多月前,诸葛玄将家人送出城,同时送走的还有一封写给袁术的密信,信和诸葛玄家人不是一路,信走得快,由亲信士兵快马加鞭直送寿春。笮融押着诸葛玄在西城,他的算盘打得精,只要诸葛玄在他手里,不怕他诸葛玄翻天。他从不信什么舍生取义、忍辱负重,那都是哄小孩儿的鬼话,这世上人与人之间不过就是你死我活的利益争斗,不是你灭了我,便是我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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