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的农村在浦东川沙,所以要坐轮渡过江,再坐小火车。那个火车站至今还记得,叫“庆宁寺”。在车上大家唱苏联歌曲《共青团员之歌》:“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仿佛我们去打仗似的。现在想起来,我们这一辈人的苏俄情结实在太深。
那时的浦东农村是原生态的江南水乡:到处是小河池塘,到处是田埂泥路;村落民居旁必有树丛和小竹林,青砖黑瓦的平房是民居主体,也有不少草房。女生和方老师住房东家的瓦房,男生挤在两所大草房内,草房大概原本是仓库或者柴间。早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望着四周绿油油的田野,远处是晨雾,近处是大粪坑,呼吸着清新夹有一丝臭味的空气,这就是我第一次下乡的最初感觉。由于我年龄和个子都小,被分配的农活都是轻活:摘收棉花、拣棉花之类。当时农活的主要工具是锄头、铁搭和镰刀,没有什么先进设备;也没有化肥,全靠人畜粪便、河底淤泥和草木灰当肥料。总之,离农业机械化还十分遥远,竟然宣称快进入共产主义了。而之前的政治课一直讲共产主义的前提是生产无比先进,苏维埃加电气化(列宁语)。
我记得只要鸡一叫,方老师就过来把男生们喊起,由于蚊子大家睡不好,清晨的鸡鸣也听不见。饭是在刚办不久的大队食堂吃的,到食堂得走一段路。对于下乡学生并没有“吃饭不要钱”,但收费不多。菜是茄子毛豆之类的蔬菜,饭是大灶烧出来的,特别香。严庆宏和几个同学你一句我一句编了有关食堂的打油诗:“人民公社真正好!两分毛豆吃得饱。”真的,一大碗水煮毛豆才2分人民币,食堂不错呀。不料有同学汇报上去,严庆宏受到方老师严厉批评。说他讲怪话,讽刺伟大的人民公社!我在小组会上也受到指责:规定下乡不许带零食,我却带了一点饼干。可巧我吃饼干时被一同学看见,他还向我讨了块饼干解解馋。没想到这位同学在小组会上把这件事抖了出来,对我进行了批评。诸如此类的事其他同学也有,所以会上团委副书记余志森作了总结:共产主义马上要来临了,然而许多人的思想离共产主义还很远,所以大家要赶快把思想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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