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岁的时候,父亲在一次钻油塔的意外事件丧生。爸爸甚至不是那座油井的工作人员,他只是穿西装、打领带去视察生产程序与钻井台进度的上班族。可是某一天,在装备设置好之前,爸爸摔进其中一个洞。他往下坠落二十公尺,当场死亡,他的脖子断了。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理解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家在休斯敦西方的凯帝市,我坐在前窗的窗台等了好几个月;有时候,我改去站在车道口,注意每一辆经过的车子。不管妈妈多常要我别再寻找爸爸,我就是无法放弃。
我猜那时我以为只要我无比用力地渴望,爸爸就会出现。
我对爸爸只有极少的记忆,或许该说是印象。他一定曾让我坐在肩上一、两次,我记得小腿下面结实平坦的胸膛、在空中高高摇晃的感觉,他有力的手指圈住我的脚 踝,将我固定好。我手中大把抓着的几缕头发乌黑闪亮,一层又一层,我仿佛也听到他唱着总是带给我一夜一夜好梦的墨西哥摇篮曲“天空上”。
我的衣柜上面有个相框,里面是爸爸的照片,那是我仅有的一张照片。他穿着西部式的衬衫和前方烫出一条线的牛仔裤,皮带是打磨过的,镶着绿松石的银搭扣大如餐盘。他一侧的嘴角带着微笑,光滑黝黑的面颊上有个酒窝。
镑种迹象都显示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浪漫主义者,也是满怀壮志、勤奋努力的工作者。我认为假使他能多活几年,必定颇有成就。对于父亲,我知道得好少,但我很确定他爱我,即使回忆如此浅薄,我仍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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