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毛统治的最后十年如同18世纪90年代的法国一样,充满了混乱和让人吃惊的事。就规模和复杂性而言,“文化大革命”当然远远超过了法国大革命。无论如何,人们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从各个角度对文化大革命进行研究。现在回想起来,“文化大革命”最显著的特征可能是对知识和知识分子的毁灭性打击,而中国是一个历来崇尚学识并在1300年前就发明了文官考试制度的国家。但实际上,这两者之间有着内在联系:知识在中国之所以遭到攻击,是因为它深深扎根于既有的权力机构之中。在这一历史条件下,如果人们不看历史,就很难理解中国的“文化大革命”。
由于20世纪的中国教育制度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教育制度相差无几,乔纳森·安格所写的《毛制度下的教育》一书最初只不过是他的调查研究项目的一部分。这个项目由大不列颠发展研究所赞助,其目的是“解决许多第三世界国家教育制度中严重存在的‘文凭病”,。把中国狂暴的“文化大革命”当成文凭病的一种表现加以研究,无异于把中毒休克当成水痘来治疗。不过不要紧,我们总是以国防需要为名给研究中国的项目提供资助。
把中国作为第三世界的一部分来研究,大概能满足所有社会科学家进行比较研究的需要,而不管这种比较是否能对任何问题作出解释。苏珊·舍克在她《同志间的竞争》一书的开头就指出,毛的政治伦理学与卢梭以及其他革命运动(清教徒、法西斯主义、印度甘地所主张的非暴力的消极抵抗和不合作主义、伊斯兰教、马克思主义)的伦理学大致相同,而所有这些革命运动都主张进行“全面的伦理学改革”。舍克是一位结构学家,她说:“要理解人们的行为,最好是从由政策造成的结构人手”,而不要从通常人们所关心的通过文化传统遗传下来的心理倾向着手。人们不禁要问:那么,“由政策造成的结构”后面的“由文化造成的政策”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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