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11.15
最近接到了一封从巴黎寄来的信,发信的人是我的老同学,大学毕业后就跑到法国去,转瞬便是六年。六年来我们一直没有通信,因此我接到他的信时,很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觉,我还以为他是在巴黎看到我的武侠小说(巴黎的中国留学生许多订有《大公报》),写信来骂我,因为我们在大学同学时,都是有志于做学术研究的工作的,谁知分道扬镳之后,他有机会继续深造,而我却竟写起武侠小说来呢!
拆开信一看,他一句话也没提到我的小说,我这才放下了心。他谈的是各国“汉学家”到巴黎开会的事,他作为一个中国人,感到非常自豪,又因为这次会议所谈的,主要是中国历史的分期问题,而这个问题正是我在大学时最感兴趣,曾经花过一些功夫研究过的,因此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想起了远在香港的老同学,特地写了这封信来报告所见所闻。
看到中国的学术在国际上这样受人注意,我也感到很兴奋,因此我就不客气地拿他信中的材料来写“随笔”了。
在接到他这封信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世界各国有这么多研究“汉学”的专家。我曾有过这样幼稚的想法:中国文字是世界上最难学的文字,那些外国人学学中国话和一些浅近的白话文,想还容易,他们怎么读得懂深奥的中国古书呢?看了这封信后,我大吃一惊,那些外国的汉学专家所提出的论文,竟然有许多是属于中国旧学中颇为“冷僻”的东西,其中所涉及的古书,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还未必读得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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