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逝世时,我在澳洲雪梨,从报上得知他的不幸消息,便即写了一副挽联,寄给北京《文艺报》(一九八六年十月二十五日刊出),悲怀难抑,下笔匆匆,工拙不复计矣。联云:
野草繁花,香岛难忘编后话。
微醺苦酒,京华犹剩未残棋。
聂绀弩的年纪比我大得多,我读中学的时候,他已是享有盛名的作家了。当时(一九四零年)他在桂林编《力报》副刊,我刚进桂林中学,给《力报》投稿,蒙他取录,但未见过面。“正式相识”是十年之后的事。他担任香港《文汇报》的总主笔,我编《大公报》的副刊,那时方始经常来往。经常来往的原因是由于我们有共同的嗜好——围棋。围棋一下,往往不能自休,他每天要写一篇《编者的话》,也往往因为下棋耽误,要报馆打电话催他回去写。不过他这《编者的话》却是别具特色的,是杂文式的时论,后来辑成《海外奇谈》《二鸦杂文》等等在香港出版。
他的杂文师承鲁迅,某年鲁迅忌日,他“以《野草》中数文意为诗八首”,其一的题词有句云:“野草浅根花不繁,朝遭践踏暮芟删。”上比的“野草繁花”云云,即反其意而用之,言其将野草式的杂文在香港发扬也。一九六二年我做客京华,他曾挟围棋来访,一局未终,即因临时有事作罢。“微醺苦酒”句出自他的《淡淡的血痕中》题诗,“苦酒微甘酌与人,非醒非醉但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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