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其之表叔名叫杨坤,做些小本生理,夫妇二人苦苦度日。那日张其夫妇来到家中,拱手上前说道:“表叔还不曾睡么!”杨坤道:“正是。贤侄何来?这位小娘子做什么的?”张其道:“这是侄媳。”杨坤道:“原来是侄媳。里面来。”张其应声:“来了。”杨坤忙将灯照着他们夫妇二人走进来,一同见礼。杨坤妻子一见刘小妹,心中想道:“好一位风流美女,生成杏脸桃腮,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不知侄儿何处娶得来的?”四人见礼完毕,先是杨坤开口道:“侄儿侄媳,大家坐了。”张其夫妻道:“叔叔,婶婶。”“叔公,叔婆请坐。”杨坤道:“啊,贤侄,与你两年不会,不知景况何如?”张其道:“侄儿是父母双亡,生理全无,一双空手走江河,打拳度日,东去西来,一年多了。”“如此说来,乃是立身不定的时候,那能有此美貌佳人呢?”张其道:“有个缘故,从前小侄在维扬地方,遇见一个贝州好汉名叫金台,本事高强,一个名叫郑千,为人最好。我们三人宛如同胞兄弟。一日至勾栏院中去玩耍,各人讨得一个。”杨坤道:“是妓女了。”张其道:“名为妓女,多是好人家女儿,所以不愿接客,愿从吾们。喏,这位美人叫刘小妹,原从小侄做妻的。只因无处安顿,特地前来与叔叔商量寄住几月,天天日给,侄儿帮贴。”杨坤道:“原来如此。吾是可以的,但不知你的婶婶心中如何。”娘娘道:“啊,官人,吾与你无女无男,眼前正觉寂寞,况且表侄如亲生儿子,尽可担搁。”杨坤道:“贤侄,只是表叔家寒,你是晓得的。无非苦茶苦饭,一日三餐,简慢之处,休要见怪。”张其听说,便与刘小妹道:“啊,娘子,目下卑人在难中,立身不定,把你寄住此地,也叫无可奈何。你耐性过了残冬,叔公叔婆宛比亲翁姑一般侍奉,休要忤逆。诸般勤俭,休要贪懒。闲空时做做女工,目下虽然如此,终有一日兴隆的。”刘小妹道:“是啊,这些话奴家尽行知道的,不用官人嘱咐的。但愿官人无灾无难身子健,断断不要作非礼的事,远处也不可去,常来看看奴就宽胸了。”张其听说,道声晓得,忙在怀内取出银子两封送与杨坤的钱,登时作别他们夫妇二人,又别了刘小妹,下船回去。讲到旁边这只小船,就是周光在内,打听分明,先已开舟回孟家庄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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