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以后,换药的新护士一层层揭开昏迷患者额头上的绑带,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伤口。她兴奋地跑去告诉院长,省二院终于发生了伤口不治而愈的奇迹。闻讯赶来的张队手持录音笔,一直听到结尾的那一声惊呼—“你怎么打开的?”啊,原来欧阳楠早就有钥匙,他一直在等一个替身进来掉包。记者醒来就得理不饶人,和张队申诉安全问题,并要他赔偿被欧阳楠摔碎的相机。哭笑不得,喜忧参半,张队甚至还跟六点二十分离场的那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记者打过招呼。
那个人是我,我本来不用回应张队,但我还是压低声音说了句“我回去发稿,你也辛苦了”。所有的黑锅你替我背吧,对不起了,张队,我要离开这里,查清真相。我想快走却迈不开步子,全身缝了二十五针。我感觉再快一点儿的话,整个皮囊都会脱骨而出。不能坐电梯,谁知道哪个买啤酒的警察刚巧和我同一梯。离厕所不远有个安全通道,下楼原来会那么痛苦。我撑着扶手两步一级。医院后门有辆宝马会一直等我到七点钟。就在三天前,正月初一,我如此想进警察局,我甚至认为警局比外面暖和多了。欧阳桐的死,多出来的刀伤,一把奇怪的匕首,失去的一百万,我身上的二十五针,陈洁的“我恨你”——我人生密度最高的四十八小时。
我一定要出去,我与外界的距离只差最后一道旋转门。我明白转过这四十五度,等同于我申请了一张永久放逐令。有人会把我做成当场击毙的头号通缉犯,查不出真相我将含恨而亡,即使查明真相我也是瞑目而死。总之,出了这扇门,不管什么过程,等待我的只有一种结果—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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