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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变奏XV 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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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慢慢地醒过来,懒散地躺在床上,从我的酒神式欢迎晚宴中清醒了过来。我躺在一楼某个房间里的大床上,房间面向花园的墙敞开着,昨晚的晚会从花园挪到床上的时候它就是开着的。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尽管(我记得是这样)塔玛拉和艾拉和我在一起。或者,艾拉在昨晚只是拜访了我们一会儿?

管他呢,在雅典娜为我们唱催眠曲之前,所有人都来看过我们两个;我好像记得最多的时候这张大床上有六到七个人,包括塔玛拉和我。哦,不,塔玛拉离开过一次,把我留给那两个喋喋不休的双胞胎处置——而她们两个几乎算得上没怎么说话。她们说她们想让我放心,我不用为了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而和她们结婚——她们很多时间都不会待在这里——因为她们长大以后要去当海盗——但是有一半的时间她们会待在地面上——要在台球厅上面开一家妓院——我会不会到那里去看她们呢?

她们向我解释了海盗和妓院这两个词的意思,然后给我唱了一首短歌,听起来既像打油诗又像古典英语,歌里也有这两个词。我吻了她们,然后保证如果她们开了这个工作室,我会成为她们最忠诚的仰慕者。我并不担心自己的这个保证;在她们这个年纪,绝大多数女孩(包括我的所有女儿)都有雄心要成为最红的妓女;但很少会有人真的去从事这种要求最高的艺术,或是在发现自己并不具备真正的天分以后就放弃了。

我想她们更可能成为海盗;拉撒路·龙的孪生妹妹可能会找到一种犯罪方法,在深邃无边的太空里获得财富。

欢迎宴会的晚餐部分结束后,按照惯例又进行了一些娱乐活动,这才过渡到床上。只是这些娱乐活动都是由家庭成员表演的,而不是新罗马的时髦主妇安排的那些奢侈的(经常也是无聊的)专业表演。拉撒路和他的两个妹妹兼女儿先表演了可能是真正的苏格兰高地舞(现在的人谁知道呢):拉撒路的舞蹈动作很狂野、很剧烈(在吃了那么多食物、喝了那么多酒以后),两个小拉撒路一模一样地模仿着他的动作。风笛伴奏乐是雅典娜提供的……如果我不是一个业余古典音乐爱好者兼专业历史学家,我绝不会听出这不是真正的风笛。舞蹈结束后,两个小姑娘应大家要求又表演了一个剑舞,而拉撒路假装筋疲力尽,倒地不起了。

出乎我的意料,艾拉是个技术精湛的魔术师。我不禁想起一个问题:他是不是从管理那个行星的过程中体会到了魔术的诀窍?

格拉海德唱了一首歌,显示了很专业技巧,音域宽广,气息也控制得很好。我不由得大为惊讶,因为我好像记得他以前唱歌总是跑调。但后来他被大家要求再演一次,这次嘴里塞着一块小方巾,我这才发现我上当了;唱歌的原来是雅典娜。后来他又饰演三个美丽寡妇密涅娃、哈玛德娅德和伊师塔死去的丈夫。我就不描述她们之间的对白了,看起来三个女人因为失去他而感到很愉快。

塔玛拉最后演唱了一首《我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你》。有说法说这首歌是盲人歌手创作的,不管怎么说吧,它是一首古老的歌。很久以来,我一直认为那是属于塔玛拉的歌。我流下了眼泪。被感动的不止我一个,所有人都流泪了。两个双胞胎哭泣着……当她唱到最后一句时,“——无论野鹅把你引向何方,亲爱的,我的臂膀会紧紧地把你抱住”,我吃惊地发现老祖饱经风霜的脸上也流下了热泪。

我从床上爬起来,在院子的凉亭里转了转,想让自己在见到其他人之前变得清醒些。然后我走进花园,在那里看到了格拉海德。我吻了他,从他手里接过了一杯清晨喝的带着霜的饮料。那是一杯新鲜的水果榨汁,是为早晨习惯喝饮料的人准备的,并用了各种化学方法加以“改良”。

“今天早晨由我负责做早餐,”他说,“所以你最好告诉我你想吃煎蛋还是煮蛋。”接着他又回答了一个我这个客人并没有问的问题,“其他人都走了。如果你早点起来的话,你的选择会更多;拉撒路说我连开水都不会烧。”

“都走了?”

“是。艾拉去了他的办公室——去工作,恐怕是去睡觉。塔玛拉回到她的病人那里去了,她给你留的口信是她希望今天晚上能回来,可她又让哈玛德娅德在你上床时服侍你,给你按摩按摩肩膀,让你早些入睡,所以我想她可能觉得今晚回不来了。如果她认为她的病人需要她,她是不会回来的。拉撒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问他。密涅娃和那两个双胞胎在一起,可能是在‘多拉’上教她们学东西;她们经常这样。伊师塔接了一个电话,说北边一个农场里有人的胳膊断了。为了不打扰你,哈玛德娅德带着我们的孩子去野餐了。你这个懒惰的色鬼,要煎蛋还是煮蛋?”

他已经在煎蛋了,所以我回答道:“要煮蛋。”

“好的,这些我自己吃。你的要等到午饭时才好。”

“我是说‘煎蛋’。”

“那我就再做三个。你会留在这里,是吗?回答是,否则我就让双胞胎来对付你。”

“格拉海德,我想——”

“就这么定了。”

“但这样做也许会有问题。”我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哈玛德娅德带着我们的孩子去野餐了——’难道我还没有见到家里所有的人?”

“亲爱的,客人刚到我们家时,我们不会带最小的孩子出来见人,免得他勉强装出伪善的欣喜,增加他的负担。有人在照料他们;拉撒路对抚育孩子有一套很坚定的想法。雅典娜随时注意监测他们的情况,问题是她没办法抱他们。拉撒路说,孩子被吓坏了的时候要立刻把他们抱起来,搂在怀里,而不是过后再这么做。他还认为孩子犯错误的时候要立刻给予惩罚。这样一来,我们的孩子既没有被惯坏,也不会太羞怯。拉撒路尤其坚持不能让小孩子一个人醒来——所以你就知道了为什么我昨天晚上离开得早了一些。这样伊师塔可以陪着你,而我得和我们最小的三个孩子一起睡觉。”

“你真的是和他们一起睡的吗?”

“嗯。爱尔芙在我的肚子上跳来跳去会让我不得安生,但在我身上尿尿却不会弄醒我——通常不会。照顾孩子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我们轮着来,每九天才会轮上一次。如果你也加入的话,就是每十天一次。但这也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发生变化。假如我们有了一位接受回春治疗的顾客——一个或者更多的顾客会让伊师塔、塔玛拉、哈玛德娅德和我在很长的时间里无法参加值班。还要考虑一个因素:如果拉撒路认为拉祖和劳瑞已经长大了,他说不定马上就会离开——所以,这些可爱的女士全都急巴巴地忙着生孩子。”

格拉海德冲我咧嘴一笑,“四个愿意生孩子的女人生下四个孩子需要多长时间?说不定是六个,那两个双胞胎至少每周两次威胁大家说她们也要生孩子。亲爱的贾斯廷,我们想让你留下来,但情况并不总像昨天晚上那么无忧无虑。如果家庭生活的责任让你受不了,你最好回新罗马去,在那儿可以雇人来做你不愿意自己做的事情。”

“格拉海德,”我诚挚地说,“得了吧,亲爱的。你用小孩的尿是吓不倒我的。在你出生以前一百年,我就曾在晚上起来安抚啼哭的婴儿。我愿意移民,愿意再次结婚,我也愿意抚养孩子。我计划回塞昆德斯是要处理一些未尽事宜,然后跟着第二批移民再回来。说不定我也会说句‘去他妈的塞昆德斯’,把那儿的一切都扔了不管,径直留在这里。老祖昨天有些话是针对我说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就是他说的有没有勇气放弃一切远走他乡的那些话。现在的塞昆德斯是一座冒烟的活火山;那个老太婆可能会引发一场大屠杀,被屠杀的可能有我,只因为我是政府高级官员之一。”

我深吸了一口气,突兀地问道:“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要邀请我加入老祖的家庭。为什么?”

格拉海德回答道:“不是因为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这我知道。哦,这张脸还没丑到把狗吓跑的程度,我很少拿它派这个用场。它只是一张普通的脸而已。”

“还不太丑。整容手术可以创造奇迹。我是这个行星上技术第二好的整容手术专家——这里只有两个专家。多多练习对我有好处。还有,你说得也没错,反正你也没什么可损失的。”

“该死,亲爱的,别闹了。回答我的问题。”

“那两个双胞胎喜欢你。”

“是么?我觉得她们也很令人愉快。但幼稚少年的意见不会有多少分量。”

“贾斯廷’别让她们可笑滑稽的行为欺骗你;她们在各个方面都是成年人,除了身高以外——而且她们是和我们老祖完全相同的双胞胎。她们拥有他那种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天赋,同样也能发现坏人。拉撒路之所以给她们充分的自由,就是因为他相信她们,相信她们可以开枪杀人,也相信她们在不需要杀人时不会轻易开枪。”

我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她们身上带的那两把小枪不是玩具枪?”

我的老朋友欧贝蒂安看上去仿佛觉得我说了什么下流话一样,“这是什么话,贾斯廷!拉撒路不允许一个女人在没带武器的情况下走出这所房子。”

“为什么?这个殖民地看起来很安全。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拉撒路的先遣队已经确认这个次大陆基本没有大型食肉动物。但我们带来了两条腿的动物。尽管经过了层层挑选,但拉撒路不能假设他们都是天使。他也不是按天使的标准来选人的;天使不是好的拓荒者。唔,昨天密涅娃穿了一件短裙。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考虑到昨天天气那么热?”

“没有。”

“因为她的枪绑在她的大腿上。即使这样,拉撒路也不允许她一个人外出;通常情况下,那两个双胞胎当她的保镖。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她只有三岁;她的枪法也不如双胞胎,而且她比她们更容易轻信别人。你的枪法怎么样?”

“一般吧。当我决心要移民以后;我开始上课学习枪法。但我没有很多时间来练习。”

“最好找时间练习。倒不是说拉撒路会数落你;他觉得对于女人他有保护的责任,对男人没有。但只要你请他帮忙——我请求过,艾拉也请求过——他会不厌其烦地教你所有的事情,从徒手搏击到制作简易武器……还包括两千年来的所有下流招数。完全取决于你,老朋友;但我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情况。你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一门心思读书,是个一心扑在数据上的学者,从来不佩带武器。后来我接受了回春治疗,自己也成了一个回春医士,就更不会带武器了。但这十四年来,我定期接受那位全能搏斗冠军的指导,学习怎样活下来。结果呢?我挺胸抬头,非常骄傲。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杀过人,”格拉海德突然笑了起来,“但是日子还长着呢。”

我郑重地回答道:“格拉海德,我之所以答应阿娅贝拉女士来这里出这趟差,这就是原因之一:我想了解这些事。我很重视你的这些建议。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很早就认识你了,艾拉也是。还有密涅娃,尽管你好不容易才相信。哈玛娅德也见过你,只不过直到昨天晚上才真正认识你。伊师塔只知道你的基因图谱,但却是最强烈支持你的人之一。但是,真正的决定性因素是:塔玛拉想让你加入我们的家庭。”

“塔玛拉!”

“你似乎很吃惊。”

“我是很吃惊。”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昨天晚上她安排了别人替她,所以才能来这里。她爱你,贾斯廷;你不知道吗?”

“嗯——”我的脑袋有些发晕,“是的,我知道。但是塔玛拉爱每一个人。”

“不,她只爱那些需要她爱的人,而且她总是知道谁是这样的人。她具有惊人的体察别人的能力,这使她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回春医士。在这个家庭里,塔玛拉可以拥有她想要的任何东西……而她碰巧想要你——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加入这个家庭。”

“我要……死了。”(塔玛拉?)

“你不可能死。即便我相信诅咒,我也不相信塔玛拉·斯伯林挑中的人会被诅咒而死。”格拉海德满面笑容。这种开朗的表情更多的是出于他的魅力,而不是他英俊的外貌。我试图回想他在一百年前是不是也这样漂亮。对于男性的英俊,我并非无动于衷,但我的性取向并不是非常平均。如果一个长相平庸的女人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去注意那个女人。所以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美学家;我缺乏鉴别美丑的判断力。如果女人们觉得我这种原始看法太过冒昧,在此,我预先道歉。

但如果是一个自我中心的漂亮女人,我会选择跟格拉海德上床;他热情、温柔、是个良伴,带着一种不同于那两个双胞胎的顽皮。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想见见他的姐姐——或者是母亲、女儿。也就是女性版本的他,和他有着同样的品质和个性,以及外貌。

塔玛拉!上面那些都是我心里立刻想到的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因为我无法马上面对格拉海德话里隐含的意义。

他继续说道:“把你的嘴闭上吧,亲爱的;我和你一样吃惊。但是,哪怕我们不是多年的好朋友,只要塔玛拉提出这样的请求,我也会投赞成票——这样我就能研究你。塔玛拉从来不会犯错误。但你真的那么忧郁吗,让她那么想帮你?或者你真是一个超人,让她那么想得到你?说不定两者都不是,要不就是我还没有发现。你没什么问题,我想,除了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外。你可能是个超人,但昨晚我们中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如果你真的是个性欲超强的男人,那你就是一直压抑了自己。吃早饭时哈玛德娅德说,女人在你怀里会感到很愉快。但她并没有暗示你是银河系里最杰出的爱人。

“你是密涅娃父母亲中的一员,这一点对你很有利。这些人中没人有严重的缺陷;伊师塔确保了这一点。伊师塔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她读基因图谱就像其他人读书一样。而且,密涅娃本人就证明了没出什么错。我是说,看看密涅娃吧:像清晨的空气一样清新,像哈玛德娅德一样美丽,又具有独特的魅力,智商高得你不敢相信。她却很谦逊,甚至有些谦逊过头了。

“不过说到底,决定因素还是塔玛拉。在你来到这所房子以前,你的命运就被确定了。来这里的路上有点慢,是不是?”

“嗯……在反重力小艇上感觉不到快慢。但说实话,能在这样 一个年轻的殖民地看到它,我还真有点吃惊。我以为会看到骡车 呢。”

“骡车也有很多。拉撒路说这次旅行时他带了‘七头大象’——我们带了很多设备。那艘小艇的动力很强,根据拉撒路的要求作过改装,可以只用昨天耗时的五分之一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但艾拉告诉拉撒路他需要时间打几个电话。所以拉撒路可能告诉了那两个负责驾驶飞艇的双胞胎里的一个,让她把飞船开得慢一些。或者是用了什么暗号;他简直像跟她们两个有心电感应似的。而且我敢打赌,拉祖和劳瑞根本没有交换眼色。”

“的确没有。”

“这我肯定。她们不是孩子你应该看看她们操纵星际飞船的样子。不管怎样吧,艾拉和伊师塔谈了话,然后和塔玛拉;然后我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决定了你的命运。你和孩子们玩耍的时候,拉撒路最后认可了——那两个孩子后来也有机会投票。她们立刻就同意了。她们喜欢你,还有’在她们看来,塔米阿姨的愿望就是圣旨。”

我还是有些困惑。“显然,发生了很多我没想到的事情。”

“你是不会想到的。按理说一个好厨师应该帮你把早餐端上来,但这个厨师需要代表其他人告诉你一些事。你跟我是好朋友嘛——还要回答你的问题。所以,你自己来拿早餐吧。”

“对于你说的会议我还有些不明白。塔玛拉不是晚餐前才回家的吗?”

“她是那时候回来的。哦——雅典娜,你在听我们谈话吗,亲爱的?”

“拥抱叔叔,你知道我是不听私人谈话的。”

“你才不会不听呢。没关系,贾斯廷,蒂娜的嘴很严。蒂娜,告诉他怎么联系别人。”

“告诉我你想和谁通话,贾斯廷;我可以和每个农场进行无线联系。或其他任何地方。我随时都可以连上艾拉和拉撒路。”

“谢谢你,蒂娜。如果你一定要听的话,请你假装没在听好了。会议是在这儿开的,贾斯廷;蒂娜接入了塔玛拉和艾拉的信号。也可以接入反重力飞艇那儿的信号一但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你。,顺便说一下,这个家庭不耕种农场,原因就是蒂娜;我们向大家提供其他殖民地通常不会很快就能提供的服务。哦,如果你想耕田的话也可以;我们拥有很多土地。也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谋生。好了,我已经尽了我的最大努力了。还有问题吗?”

“格拉海德,我想这些我都了解了。但为什么塔玛拉那么想让我加入你们的家庭。”

“这你得去问她。我刚才说过,我已经仔细瞧过你的脑袋周围了,没发现有光环。”

“天热的时候我不戴光环。欧贝蒂安,别这么躲躲闪闪的;这对我非常重要。为什么你一直说是塔玛拉的意愿决定了这件事?”

“你了解她。”

“我知道她的意愿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但我爱上她已经很多年了。”我把长久以来一直埋在我心里的话告诉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妓女永远不会提出结婚。如果一个男人足够大胆,自己求婚的话,她通常连听都不要所。但是我——嗯,我让自己变得很讨厌、很缠人。塔玛拉最终让我相信,她只会为了生孩子才结婚,但她不想生孩子了。我确信钱不是一个影响因素——”

“的确不是。哦,我不是说塔玛拉会愚蠢得认为钱不重要;我听她说过,钱是评估价值的普遍标准,所以她会骄傲地接受别人给她的钱。但塔玛拉不会为了钱而结婚;她不会觉得——也许她会觉得;我想我得问问她。嗯……肯定很有意思。我们的塔玛拉是一个复杂的人。对不起,亲爱的;我打断了你的话。”

“我说钱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因为我并不是很有钱,而她的追求者里有人拥有的财富是我的几十倍到上百倍,可她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结婚。所以我闭上嘴,满足于能够拥有塔玛拉的一部分——在被允许的时候。和塔玛拉一起过夜,和她一起参加愉快的聚会关于钱,我能付多少就付多少——我是说,她能接受多少我就付多少;她经常拒收一部分礼品,以此确定费用标准——她对我就做过这样的事;我不知道对有钱的客人她是怎么做的。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然后她宣布要退休了。我很震惊。那期间我做过回春治疗,但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变老了。但是她很坚决,后来她离开了新罗马。

“格拉海德,这让我阳瘘了。哦,不是说没有性能力,而是因为以前能带给我极大快乐的事,现在顶多能让我活动活动身体,不值得再为此费神费力了。你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也许我应该说‘到目前还没有’,因为我到现在还只活了一百多年。

“那么你不理解我说的是什么。”

“只能想象。但我能不能引用拉撒路说过的一句话?这话是他对艾拉说的,但不是私密的话;你在有关他的原始记录里看得到这句话。

“他说,‘艾拉,有很多年我几乎碰都没有碰过女人——不光是没有结婚,我干脆禁欲了。你知道,身体摩擦的方式能多少变化,就那么回事,我厌倦了。’

“‘但后来我意识到,作为人的女人有无穷多种……性行为是最直接的了解女人的方法。她们喜欢这种方法,我们也喜欢,这是唯一的能够消除障碍、加深关系的途径。’

“‘认识到这一点后,我重新又对这种友好的游戏本身产生了兴趣,就像一个小伙子第一次摸着光滑的乳房一样幸福。甚至更幸福——因为我不舍仅仅是一个出入她们汽缸的活塞了。每个女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值得你去发现和了解。而且,只要我们能花足够长的时间,我们会发现我们是互相爱着对方的。至少我们能相互爱抚,使对方快乐。我们不是在手淫,仅把对方当成一个性爱玩具。’

“这就是拉撒路说过的话,大致不差,贾斯廷。你有没有读到过?”

“是的,有点印象。有很长时间,我对性生活提不起兴趣来。但我最终克服了这一点……原因是一个女人,像塔玛拉一样好、有自己特点的女人。我没有爱上她,她也没有爱上我,但她教给了我一些我已经忘却的事:即使没有像我对塔玛拉那样强烈的爱,性也可以是美好的、值得尝试的。我的一个朋友,她是我另一个朋友的妻子,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她把我介绍给了另一个妓女,作为一份特别的礼物,安排我和她度过了一个假日。付钱的是我的朋友们;他们付得起,因为她很有钱。那个妓女是个美人儿,麦格达琳——”

格拉海德突然兴奋起来,“玛吉!”

“你怎么知道?是的,她在床上是用这个名字。‘麦格达琳’是她的艺名。,知道我负责管理历史资料以后,她就告诉了我她的真名。

“瑞蓓卡·斯伯林·琼斯。”

“看来你真的认识她。”

“我生下来就认识她,贾斯廷,亲爱的;我就是那一对美丽的乳房哺育大的。她是我的妈妈,亲爱的。多么美妙的巧合啊!”

我也很高兴,但我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难怪你遗传到这副俊朗的外表。”

“是的,但也得益于我的生父。蓓卡——玛吉——告诉我,我的样子更像他。”

“真的吗?如果你允许的话,回到塞昆德斯后,我会查一下你的血亲。”档案管理者不应该因为个人的好奇而查看历史资料;我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才这样建议的。

“亲爱的,你不会再回塞昆德斯了。但你可以让雅典娜帮你查我的族谱,一直查到艾拉·霍华德死之前。咱们还是来说说我妈妈吧。她是个快乐的人,不是吗?也很美丽。”

“是的。她为我做了很多。你的母亲认为我们应该愉快地度过那个假日,两个人都要愉快。后来的确是这样!我完全忘记了我的性冷淡。我说的不是性技巧;我认为新罗马任何一个高级妓女的性技巧都和历史上最有名的交际花一样纯熟。我指的是她的态度。只要有玛吉在身边,你就会很快乐,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外出。她的皱纹是笑出来的,不是皱眉头皱出来的。”

格拉海德点了点头,一边煎蛋一边说:“没错,妈妈就是那样。她让我度过了最快乐的少年时代,贾斯廷,所以快到十八岁的时候,我很不情愿离开家,为这个连脾气都变得非常暴躁。但她对我还是那么好。在我的成人晚会后,她告诉我她也要搬出去了,她要重操旧业。她和爸爸,也就是我的养父的婚约约定了时间,当我在法律意义上成人以后就结束了……所以如果我想再见到玛吉的话——我确实想再见她!——我就得付现金,不会因为是家庭成员而打折。我是个贫穷老实的研究助理(但拿的工资比我该得的多多了,两到三倍,其实我不值那个价),连和她在一起待三十秒钟的钱都付不起,更不用说一个晚上;妈妈的收费总是天价。”

格拉海德愉快地沉思着。“天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超过一百五十年了,贾斯廷。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蓓卡——玛吉——妈妈——麦格达琳是多么聪明、友善。我只是在法律意义上、在身体上长大了。如果她没有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我还会待在她身边,当一个已经长大的婴儿。我会扰乱她的生活,干涉她的事业。但我终究还是长大了。结婚以后,我的第一个妻子给我们第一个女儿起名‘麦格达琳’,并请玛吉当教母……那时,我几乎不能相信是这个美丽的女人生下了我。但我没有因为她非凡的美貌而想当俄狄浦斯;我太爱我的妻子了。是的,玛吉是个好姑娘——尽管她在我小时候把我宠坏了。你和她只度过了那一个假日吗?”

“不是。但不常在一起。正像你说的,她的收费很高。她给了我五折的优惠——”

“噢!看来你的确打动了她。”

“——那是因为她知道我并不富有。尽管有这样的优惠,我还是没有足够的钱能和她经常在一起。但她帮助我度过了感情消极的阶段,我非常感谢她。她是个好女人,格拉海德;你有理由为她感到骄傲。”

“我也这么想。但是,亲爱的贾斯廷,你刚才提到的折扣让我确信她还会记得你——”

“哦,我不这么想。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格拉海德。”“别让谦逊蒙蔽了你的双眼,亲爱的;玛吉不会错过客人能够付出的每一分钱。但‘令人兴奋的巧合’不仅仅是因为你曾是我母亲的客人——虽然她的收费很高,但毕竟新罗马有很多有魅力的、富有的、玛吉可以接受的男人。‘令人兴奋’的是,此刻她就在这所房子的南边、距此四十公里远的地方。”

“不会吧!”

“是的,是的,是的!让雅典娜呼叫她。三十秒钟内你就可以和她通话。”

“嗯……我还是不相信她会记得我。”

“我相信。但是不用急。如果你很吃惊,想想我有多吃惊吧。我没有参与挑选移民的过程;我一直在忙着准备伊师塔定下的、设立诊所需要的东西。贾斯廷,我不知道玛吉又结婚了。我们这些指挥部的人提前几个星期来到这里,那时一切都是临时搭建的,我们只能在‘多拉’上吃饭睡觉。后来第一批运送移民的飞船到了,于是我们忙于安置刚来的人。提供物品的先后顺序是拉撒路制定的,艾拉指挥了整个行动。

“有一次,我的任务是搭建我住的临时小屋——用我自己的手;雅典娜那时还没有外延设施——”

“可怜的拥抱叔叔!”

“刚才是谁说她不会偷听私人谈话的?”

“可我必须纠正你的话,亲爱的。是密涅娃在那时还没有外延设施;我那会儿还没出生呢。”

“嗯——你有她的记忆,蒂娜;这只是一个细微的差别。”

“对我来说不是,亲爱的小宝贝。那个吝啬的小婊子带走了一些记忆,她不想和她最亲最爱的双胞胎妹妹分享那些东西。而且她把留下来的一个记忆库完全锁起来了,没有她或者祖父的密码,我就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有你能解锁,贾斯廷……如果我姐姐和拉撒路都死了的话。”

我赶紧回答道如果是这种情况,雅典娜,我希望要过很长很长时间才需要我来把它解开。”

“嗯,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想。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太塔-97-B-右侧-艾尔夫-第一’的记忆库里装着什么可怕的秘密和不可告人的罪恶?连星星看了都会发抖吗?不过,拥抱叔叔那几天的确工作得非常辛苦,贾斯廷,很可能是他老老实实干过的唯一一份工作。”

“我不屑于对你的话发表意见,蒂娜。贾斯廷,我的任务是给别人做身体检查,我得到了一本几乎是全新的资格证书,所以我是完全胜任这项工作的。伊师塔和哈玛德娅德把移民运下来,给他们注射解药,我给他们做检査,以确保他们在经过长途旅行后身体状况良好。那时我还没有从新到的移民里找到另一个帮手,所以忙得团团转。

“我匆匆地从机器上抬起头扫了一眼,只注意到下一个检查对象是个女人,然后冲她喊道,‘请把衣服脱下来。’又接着调整机器的设置。然后我又看了一眼说道,‘你好,妈妈,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也让她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她咧开嘴,幸福地笑起来,‘我是坐着一把笤帚飞来的,欧贝蒂安。来亲亲我,然后告诉我把衣服放在哪里,医士。’

“贾斯廷,我给玛吉做了彻底的检査,让其他等着检査的人排成了长队。情况很好,她怀孕了,我确信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婴儿一切都好。这期间我们也谈了谈。我得知了她的情况。她又结婚了,现在已经有了四个孩子,是个鼻子都被晒黑了的农场主妇,非常幸福。

“她结婚的过程很浪漫。妈妈得知要新开拓一个处女行星的广告,于是她到艾拉设在哈里曼基金会的征募办公室打听情况——这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事了;妈妈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个渴望去拓荒的人。”

“嗯……我同意,格拉海德。但我也不觉得有人会认为我想当拓荒者。”

“可能吧。别人可能也会这么想我。但玛吉当时立刻就递交了申请,然后遇到了她的一个富有的、也递交了申请的常客。他们去了一个地方吃了些东西,讨论了这件事……然后他们离开饭店,登记了一份没有终止期限的婚约。接着他们回到征募办公室,撤回了他们单独提交的申请,又提交了一份作为已婚夫妇的联合申请。我不会说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被接受,但几乎没有哪个单身者能够成为第一批移民。”

“他们知道这个吗?”

“哦,当然了!征募职员在接受他们的单独申请费用之前提醒过他们。这就是他们离开后讨论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他们在床上很般配,但玛吉想弄清楚他是不是愿意耕种农场——不管你信不信,她想经营农场——而他想知道她是否愿意做饭和生儿育女。结果是:‘很好,我们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玛吉重新恢复了她的生育能力,他们在收到移民申请结果之前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我说:“可能正是这一点,才使他们最终通过了审查。”

“你这么想?为什么?”

“我猜他们更改了申请书,以显示麦格达琳已经怀孕了。如果是拉撒路来处理移民申请的话,格拉海德,我们的老祖喜欢人们能下些大本钱。”

“嗯,是的。贾斯廷,那么你呢?为什么还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

“我没有犹豫。我需要确信这是个认真的邀请。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邀请我。但我不是傻瓜,我会留下来的。”

“好极了!”格拉海德跳了起来,绕过桌子亲了我,把我的头发弄得一团糟,然后拥抱了我,“我和所有人都感到高兴,亲爱的,我们会让你幸福的。”他笑道。我突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他母亲的身影。很难想象光彩照叉的麦格达琳生了孩子,手上长满老茧,变成了一个拓荒者的妻子——但我还记得古老谚语是如何描述好妻子的。格拉海德继续说道,“那两个双胞胎觉得不该把这么难的一项任务交给我去做;她们担心我会把事情弄糟的。”

“格拉海德,我不会拒绝;我只是想确认我真的受欢迎。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哦。我们本来在谈塔玛拉,然后就偏题了。贾斯廷,人们不知道这次给我们的老祖做的回春治疗是多么困难,尽管你编辑的那些记录可能会透露一点点。”

“不仅仅是透露一点。”

“但也不是全部。那会儿他几乎要死了,在他抗拒回春治疗的时候,我们能做的仅仅是让他活着。我们做到了;你不会找到另一个和伊师塔的技术一样好的医士了。但当我们帮他恢复了身体状况、他的生物年龄几乎和现在一样年轻以后,他的情况又变糟了。如果一个顾客转开脸,不愿意说话,不想吃东西——而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你能怎么办?当时情况很糟糕。他整夜不眠,不愿意冒险进入梦乡。情况非常糟。

“当他——还是不说这个了;伊师塔知道应该怎么做。她上山带回了塔玛拉。她那时还没有接受回春治疗——”

“这并不重要。”

“这很重要,贾斯廷。年轻会妨碍塔玛拉和拉撒路打交道。哦,但塔玛拉能克服这个障碍;我对她有信心。那时,以哈迪标准来看,她的生物年龄和外表看起来大约在八十岁左右;这使得事情变得容易了些,因为拉撒路虽然有了回春的身体,但他还是充分感受到了岁月的沉重。而塔玛拉看起来也很老……她的每根白发都是财富。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肚子略微有些大,乳房下垂,青筋暴起——她的形象正好与他自己的心理感受相吻合……所以他不介意在他的心理处于危机的时刻有她待在身边,他——嗯,我觉得他甚至不能忍受让我们这些看起来年轻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事情就是这样;她使他的精神恢复了健康——”

“是的,她是一个心理治疗者。”(我对这个是多么清楚啊!)

“是一个伟大的心理治疗者。这也是她现在正在从事的工作,给一对刚刚失去了第一个孩子的夫妇进行心理治疗——照料那个经历了身体痛苦的母亲,和他们两个一起睡觉。,我们都和她一起睡觉;她总是知道我们什么时候需要她。拉撒路那时需要她,她感觉到了,然后她就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直到他康复。嗯,经过了昨晚之后,这可能会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那时他们两个都没有性生活了。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拉撒路超过五十年,而塔玛拉在退休以后就没再和其他人上过床。”

格拉海德微笑着,“这里同时还有一个病人治疗医生的例子;塔玛拉让拉撒路的情绪不断好转,直到有一天他邀请她一起上床,这时,塔玛拉自己也重新被激发起对于生活的兴趣。她和拉撒路一直住在一起,直到他的精神痊愈,然后她宣布要离开了。去申请进行回春治疗。”

我说:“拉撒路向她求婚了。”

“我不这么想,贾斯廷。而且无论是塔玛拉还是拉撒路,谁都没有暗示过这件事。塔玛拉采取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一天上午,我们都在首长官邸的阁楼上吃已经晚了的早餐时,塔玛拉问艾拉她能否加入他的移民队伍——那个时候,这还只是艾拉的移民行动;拉撒路不停地说他不会移民。我想他在心里已经决定要进行时间旅行了。艾拉让塔玛拉放心,说这件事就算定了。他说,公开宣布移民计划时会同时公布一些限制条件,但她不用理会那些条件。贾斯廷,如果她不移民,艾拉会很高兴地把首长官邸送给她;是她救了拉撒路,我们都知道。

“但你了解塔玛拉。她感谢了艾拉,但说她想成为完全合格的申请者,先从回春治疗开始,然后她会看看能学些什么能使她在侨居地成为一个有用之人的技能,就像哈玛德娅德计划的一样。她转头问,哈玛德娅德,你今天晚上会和拉撒路一起睡觉吗?——贾斯廷,你真该看看这句话引发的骚乱!”

“为什么会有骚乱?”我问道,“你才说过,拉撒路已经对那种快乐的嬉戏活动产生了兴趣。是不是哈玛德娅德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替代塔玛拉?”

“哈玛德娅德很愿意,但塔玛拉像这样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她有些意见——”

“听上去不像塔玛拉做的事。如果哈玛德娅德不愿意这么做的话,塔玛拉不用问就应该知道的。”

“贾斯廷,只要事情涉及人们的感情,塔玛拉总是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她针对的是拉撒路,不是哈玛德娅德。很奇怪,我们的老祖竟会害羞,至少那时会害羞。那时他已经和塔玛拉一起睡了一个月了,却假装什么也没做,就像一只猫徒劳地想在磁砖地上扒沙子掩盖自己的粪便一样。塔玛拉径直让哈玛德娅德接替她服侍拉撒路,这就把这件事公诸于众了,继而引发了两个人面对面的冲突,拉撒路和塔玛拉。贾斯廷,你对他们两个都很了解:谁赢了?”

这个问题很棘手——我知道塔玛拉是不会动摇的。“我不猜,格拉海德。”

“当时两个人都没有赢。拉撒路气急败坏,说他和哈玛德娅德都觉得尴尬;塔玛拉只是温柔地撤回了她的建议,然后就不再吭声了。不再提这件事,不再提回春的事,不再提移民的事,她把下一步的行动权留给了拉撒路,然后通过不争论而赢得了这场争论。贾斯廷,要把塔玛拉赶下床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

“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我认为拉撒路也这么想。我不知道半夜里他们讨论了些什么……但最后拉撒路明白了,在他做出保证,即塔玛拉不在的时候他不会一个人入睡之前,塔玛拉是不会离开他去做回春治疗的。作为交换,她保证在完成回春治疗以后立刻回到他的床上。

“就这样,一天早晨,拉撒拉宣布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他的脸很红,还几乎有些结巴。贾斯廷,在性这个方面,我们的老祖保持着一些极其古老的看法,比其他任何方面都更能真切地反映出他的真实年龄。”

“我昨天晚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格拉海德。在如此深入地研究了他的记忆以后,我本应该能注意到的。”

“是的,但你昨天晚上看到的他是我们组建了这个家庭十四年以后的他——这个家庭就是成立于那天早晨。尽管它是在那对双胞胎出生以后才正式成立的,而那天早晨,双胞胎的妈妈们的肚子最多只是略微鼓出来了一些。相信我,拉撒路觉得认输很难堪,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气哼哼地宣布,他已经答应塔玛拉,在她接受回春治疗的时候不会一个入睡觉,然后大致说了下面这段话:‘艾拉,你以前告诉我说这个城市里可以找到这种职业妇女。我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女人,愿意接受一份期限为这么长时间的合同?’我不得不引用他用英语说的原话,因为他在话里使用了他通常不屑于用的婉转说法。

“他不知道伊师塔已经给我们做好了安排,就像安排演员进入角色一样。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他对女人的眼泪很敏感?”

“不是每个女人吧?我注意到了。”

“艾拉假装没听懂他说的职业是什么……这给了哈玛德娅德足够的时间酝酿感情、失声痛哭,然后她跑了出去……伊师塔站了起来,说,‘祖父……你怎么能?然后她也哭了……转身去追哈玛德娅德。接着是塔玛拉流下了眼泪,去追前面两个人。这样就剩下我们三个男人在一起了。

“艾拉用非常正式的口气说,‘请您原谅,先生,我要去找我的女儿,我要安慰她。’他站起来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这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贾斯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伊师塔预先估计到会遇上一些困难,塔玛拉提醒过她。但我没有想到会只剩下我一个人来面对这个难题。

“拉撒路说,‘该死的!孩子,我做了什么?’嗯,这个问题我能回答。我说,‘祖父,你伤害了哈玛德娅德的感情。’

“下面的事我做得很小心,有意不给他提供任何帮助。我拒绝猜测她的感情为什么会受到伤害,也猜不到她会去哪里——除非她回家了,我知道她的家在郊区什么地方。我拒绝替他调解,完全按照伊师塔的指令装成白痴一个,什么用都派不上,把事情交给女人们处理。

“于是,拉撒路只好自己去找哈玛德娅德。他在雅典娜——我是说‘密涅娃’——的帮助下找到了她。”

雅典娜说:“这些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拥抱叔叔。”

“这样的话,亲爱的,忘了它们吧。”

“我才不呢!”计算机回答道,“我要把它存起来,大约一百年以后再用。贾斯廷,如果我也哭了——在我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以后你会去找我,然后安慰我吗?”

“可能。几乎可以肯定。”

“我会记住的,我的情郎。你真可爱。”

我假装没有听到,但是格拉海德说:“‘情郎’?”

“说说而已,亲爱的。真对不起,拥抱叔叔,但你已经是个过时人物了。昨晚上你睡得太早,所以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

我没说话,但心里暗暗记下了一百年以后要做的一件事——和变成真正的人、陷入无助境地的派拉思·雅典娜有关。

他们这番小小的谈话没进行多久;雅典娜告诉我们拉撒路要到了。格拉海德挥手喊道:“嘿!祖父!这边来!”

“来了。”拉撒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亲了我,然后溜到格拉海德身边,抓起格拉海德没吃完的一个果酱卷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怎么样?他有没有挣扎着不愿意上钩?”

“不像你对付哈玛德娅德时那么困难,祖父。我正在对贾斯廷说那件事——哈玛德娅德宝贝怎么给你设下圈套,从而建立了我们这个家庭。”

“天大的谎言!”拉撒路喝着格拉海德的热饮,“贾斯廷,格拉海德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只是有些过于浪漫。我完全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从强奸哈玛德娅德着手,打垮了她的防线。现在,她可以和任何入睡觉了,甚至包括格拉海德。其他一切就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他又接着说,“你还是计划回塞昆德斯去吗?”

我回答道:“也许我误会了格拉海德的话。我还以为我已经作出了承诺,要加入——”我停了下来,“拉撒路,我不知道我承诺了什么,也不知道我要加入的是什么。”

拉撒路点了点头,“看来不能对年轻人抱太大的希望,贾斯廷;格拉海德说的不是很清楚。”

“谢谢你,祖父,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本来已经说服了他,可你又让他拿不定主意了。”

“安静,孩子。我来解释吧,贾斯廷。你要加入的是一个家庭。你承诺的是给孩子们带来幸福。是所有的孩子,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孩子。”他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说:“拉撒路,我抚养过很多孩子——”

“这我知道。”

“我想我从没有让一个孩子失望过。嗯,这里有三个孩子我还没有看到,加上你的两个孩子——你的妹妹或者养女——再加上以后还会出生的孩子。我算得对吗?”

“对。但这不是什么终生承诺;对于霍华德人来说,这是不现实的。这个家庭可能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存在得更长久——我希望如此。但成年人随时都可以退出,因此承诺只针对已有的孩子,包括还没有长大的与还在子宫里的孩子。最多十八年吧。但我想,这个家里也许有人会为了留住某人而允许他不再承担这种职责。不过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宣布他要退出以后,幸福的家庭关系还能维持很多年。你能想象吗?”

“嗯……不能。但我不担心会发生这种事。”

“当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但假设伊师塔和格拉海德决定要分家出去单过——”

“等一等,祖父!你别想这么轻易就甩掉我!伊师塔不会带我走的。我知道,很多年以前我就试图让她嫁给我了。”

“——而且还要带走我们三个最小的孩子。我们不会阻止他们,也不会劝说愿意和他们一块儿走的孩子留下来。那三个孩子都是格拉海德的——”

“又来了!祖父,把尤戴因放到伊师肚子里的是你,在泡澡池里;所以我们才叫她尤戴因。爱尔芙不是你的就是艾拉的;是哈玛德娅德告诉我的。至于安德鲁·杰克逊,没人对他的出身有怀疑。贾斯廷,我有不育症。”

“——这是根据精子的数目,以及他如此热衷性事的事实,运用统计学的概率分析得出的结论。伊师塔分析了基因图谱,但只有她知道结果;我们希望她这么做。但是哈玛德娅德根本不可能说那样的话,她也根本不可能有艾拉的孩子,或者要生出艾拉的孩子。伊师塔要确保不出现遗传危险。事实上,迄今为止,我们这个殖民地还没有出现一例有缺陷的孩子,这使我对伊师塔分辨基因图谱的能力很有信心。她筛查了第一批的移民,好几个月里眼睛累得不行。再说艾拉对这种事也很注意,在哈玛德娅德的非安全期,他甚至不愿靠近她。我理解他这种非理性的态度,因为我也有这种想法。我还清楚地记得,过去,所有霍华德人都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共享祖先,经常会生下有缺陷的孩子。当然,到现在,如果一个女人的基因图谱没有问题,那么和自己的兄弟结婚要比和一个来自其他行星的陌生人更好——但古老的看法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样就有了三个父亲,贾斯廷——加上你是四个——和三个母亲。如果密涅娃要求取消她的青春期保护措施,就是四个母亲;那些需要我们去教育、去惩罚、去爱的孩子的数字会不断变化,当父母的人的数量也可能增加或减少。总之,这就是我的家,用的是我的名字。我想让它变成现在这样,因为我的目的是组建一个家庭,而不是让像格拉海德这样的色鬼享受快乐人生——”

“但我的确在享受!谢谢你,亲爱的祖父。”

“——最终目的是为了孩子们的幸福。我见过和这个地方一样安全的行星遭遇大灾大难。贾斯廷,一场灾难可以毁掉一切,但只要这个家还有一对父母,我们的孩子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幸福地长大。从长远来讲,这就是家庭存在的唯一目的。我们认为这样的安排要比一对夫妇组建的家庭更能确保实现这个目的。如果你加入这个家庭,你就要作出承诺,为实现这样的目标而努力——仅此而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在哪儿签字?”

“在合同上签字没用;反正没法强制执行的……如果加入的人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也不需要什么书面文件。如果你真的想加入我们,只要点点头就足够了。”

“我愿意!”

“——如果你想举行什么仪式的话,拉祖和劳瑞会很高兴为你设计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

“——在贾斯廷的新婚之夜,他应该和小孩子们一起睡,照料他们,这样他就知道这个婚姻是多么严肃了。”

“别说了,格拉海德。如果你想加上这个节目,你应该安排在昨天晚上;如果他觉得无法承受,他会有一个公平的机会,决定是否退出。”

“拉撒路,我申请今晚值班照料孩子们;对这样的事,我早就习惯了。”

“我怀疑女人们不会让你值班。”

“而且你不会活过明天早晨,”格拉海德补充道,“她们的感情太丰富了。昨天晚上的情况还算好的。你最好当心点。”

“格拉海德可能是对的;我应该先检查一下你心脏的承受能力。我刚才说过——你别吱声,格拉海德——贾斯廷,这个家不是'监狱。这样的安排不仅对孩子更有保障,对于成年人也更灵活。我问过你是不是想回塞昆德斯,我真是那么想的。一个成人可以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一年、十年或者随便多长时间——他知道有人照顾孩子们,也知道大家欢迎他回来。那对双胞胎和我已经离开这个行星好几次了,而且还会再次离开。还有……你知道我想尝试时间旅行实验。这个实验虽然不会用很长时间,但它的确有一点儿危险性。”

“‘一点儿!’这说明祖父的傻脑袋有点错乱了。他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吻别,贾斯廷;他不会回来了。”

我有些惊慌地发现格拉海德不是在开玩笑。拉撒路平静地说:“格拉海德,你对我这么说没有问题。但别在女人面前说这些。还有孩子们。”他继续对我说,“这当然有风险;做任何事都有风险。但有风险的不是时间旅行本身,像格拉海德想的那样。(格拉海德打了个冷颤。)这个风险和去任何一个行星的风险一样:那边的人可能不喜欢你、但穿越时间的过程本身会发生在最安全的环境里:太空中的飞船上。真正的危险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后。”

拉撒路笑了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生那个老太婆阿娅贝拉的气——她让我去观察战争!贾斯廷,现代社会最好的一点就是我们都住得这么分散,所以战争不再有现实中的可能性了。但是——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在实验的时候会采取什么方法?”

“没有。我在代理族长女士那里得到的印象是你已经掌握了一种完美的技术。”

“也许是我使她这么想的。阿娅贝拉不懂利比驱动;她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

“我认为我也不知道,拉撒路。数学领域中的这个分支,我实在不擅长。”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多拉会教你的——”

“还有我,我的情郎。”

“——或者蒂娜。蒂娜,你为什么叫贾斯廷‘情郎’?你想勾引他吗?”

“不,他承诺要勾引我……从现在算起一百年以后。”

拉撒路看着我,若有所思;我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嗯……也许你最好跟着多拉学,贾斯廷。你还没有见过多拉,但是可以把她想成八十岁的人;她不会想勾引你。但她是太空中最聪明的导航计算机,在利比场转化方面可以教给你很多知识,比你想知道的还要多。我是说,我们对这个理论很有把握,但我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所以我想问玛丽·斯伯林——”

我说:“等一等!拉撒路,根据现有的档案资料,我能肯定只有一个玛丽·斯伯林。我是她的后代,塔玛拉也是她的后代——”

“很多霍华德人都是他的后代,孩子;玛丽生了三十多个孩子——在那个时代是一个纪录了。”

“那么你说的就是老玛丽·斯伯林,出生于公元1953年,死于一”

“她没有死,贾斯廷;这是问题的关键。所以我回到了那里,和她谈了话。”

我觉得脑袋有点晕。“拉撒路,我有些糊涂了。你是不是说你已经进行了一次时间旅行?回到了将近两千年以前·不,我应该说‘两千多年’——”

“贾斯廷,如果你别插嘴的话,我会告诉你我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先生。”

“再叫我‘先生,,我就让那两个双胞胎来胳肢你。我是指我去了,在现在的时间,PK3722恒星系的小人国行星。那个名字已经过时了,而新的编码系统没有收录那个行星,因为利比和我决定开个玩笑;我们觉得人类应该离那个地方远远的。

“安迪·利比正是根据从小人国得到的理念,进而发展出了每个人都可以应用的‘场’论。所有的太空飞行员,无论是计算机还是人,都在用这个理论。但我从来没再回去过,因为——嗯,玛丽和我的关系非常近。她‘去了’的消息对我的打击很大。在某些方面,比死亡对我的影响还要大。

“但岁月会使记忆变得美好,而且我真的需要咨询一下。所以那两个双胞胎和我坐着‘多拉’去寻找那个行星。我们依据的是安迪很久以前标定的一套坐标数据和路线。那条路线出现了偏差,但一颗恒星在两千年的时间里不会移动得很远;我们找到了它。

“我们没遇到什么麻烦;我已经很严肃地警告了劳瑞和拉祖那里可能会有的危险。她们听了我的话,不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一个虚无缥渺的不朽名声,所以跟我一样,没有受到那个地方的威胁。实际上,她们过得非常愉快;那个地方很美,在其他方面也很安全。没有很大的变化,是个大花园。

“我先是沿着绕着那个行星的轨道飞行。这是他们的行星,他们拥有不为我们所知的力量。和上次一样;小人国里的一个精灵出现在‘多拉’上,邀请我们下去访问……只不过它这次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直接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他们不使用口头的语言。它还承认它是玛丽·斯伯林。这让我很震惊,但这是一个好消息。看起来她——我是说‘它’——见到我有些高兴,但不是特别兴奋;我感觉不像是见到了一个深爱着的老友,更像是遇到了一个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刚好记得我的老朋友记得的一些事。

“我理解,”计算机说道,“就像密涅娃和我,对吗?”

“是的,亲爱的……但你在头一天就显示出了比那个顶着我老朋友名字的生物积极得多的个性……而且在过去三年里,你的个性变得越来越积极了。”

“老兄,我打赌你对所有女孩子都说了同样的话。”

“可能吧。请保持安静,亲爱的。也没什么其他要说的了,贾斯廷,我们着陆后在那里待了几天。多拉和我向小人国的人咨询了太空时间场的理论,双胞胎列席了我们的讨论,还到处游览参观。但是,贾斯廷,你应该记得,当家族乘坐‘新疆域’离开那里、返回地球的时候,我们留下了大约一万人。”

“一万一千一百八十三人。”我回答道,“根据‘新疆域’上的记录。”

“记录上是这个数吗?应该更多,因为这个数字是根据没有上船的人推算出来的,因此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被选中留下的人当中有尚未登记的孩子;我们在那里留下了很多人。不过,确切数字已经不重要了。贾斯廷,就说一个整数十万吧。考虑到那里的环境很适宜;经过两千年以后,你觉得那里应该有多少人?”

我用随机扩张函数作了估算。“大约是十的二十二次方——这个数很荒谬。我认为人口数要么会达到一个稳定的峰值——例如十的十次方——要么每七、八百年时间出现一次马尔萨斯大灾难。”

“贾斯廷,一个也没有。没有任何迹象显示那里曾经居住过人。”

“他们出了什么事?”

“尼安德特人出了什么事?曾经的冠军被打败时,他们出了什么事?贾斯廷,当别人已经极大地优于自己,事实上不存在竞争的情况下,抗争又有什么意义呢?小人国是一个完美的乌托邦——没有冲突、没有竞争、没有人口问题、没有贫穷,与他们美丽的行星完美地和谐相处。简直是天堂,贾斯廷!小人国就是历史上的哲学家和宗教领袖认为人类应该处于的状态。

“也许他们是完美的,贾斯廷。也许他们就是人类能够达到的终极状态——经过一百万年,或者一千万年。

“但我却要说,他们的乌托邦把我吓坏了。我认为那会把人类引向死亡,而且在我看来,他们自己就已经死了。我这么说并不是在诋毁他们。噢,不是!他们在数学和科学方面比我们先进得多,否则我不会到那里去向他们学习。我也无法想象与他们发生战争,因为那不会是一场战争;无论是什么形式的战争,我们甚至还没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赢了。如果我们让他们厌恶,我甚至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想搞明白。只要我们别理他们,我们就没有危险,我们也没有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我的观点。但话又说回来,一个老尼安德特人能有什么想法?我对于他们的了解就像小猫对于航天学了的解一样少。

“我不知道留在那里的霍华德人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可能死了,被同化了,就像玛丽·斯伯林一样。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有些人可能沉溺于享乐,变得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然后死去了。我怀疑他们也没留下多少后代——尽管那里可能存在着被当作宠物饲养的‘次人类’。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更不想知道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确认一个场物理数学难题的答案——然后就带着我的姑娘们离开了。

“离开那个行星之前,我们做了一件事:我们对行星作了全息摄影测绘,回来以后让雅典娜研究了照片。蒂娜?”

“当然,老兄。贾斯廷,如果在那个行星表面有任何人工建筑的话,它的直径都要小于半米。”

“所以我想他们都死了,”拉撒路冷冷地说,“我也不会再回去了。去PK3722的那次航行并不是为了测试时间旅行,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行星际跃迁。测试时间旅行也会同样简单,非常安全,因为测试旅行不会在行星着陆。想和我们一起去吗?要不我们带上格拉海德?”

“祖父,”格拉海德急切地说道,“我年轻、英俊、健康、幸福,也想一直这样下去;你不会提议让我去做这样愚蠢的旅行吧。我不会再参与任何形式的行星着陆活动了;我是恋家男人。我和超级飞行员劳瑞蕾一起在发射场的备用地区降落过。那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服了。”

“孩子,你得讲讲道理。”拉撒路和蔼地说,“等我们进行这个实验的时候,我的那两个姑娘已经长大了,需要得到男人主动的关注——这个我不能提供;我会因此失去对她们的控制。我认为这应该是你的责任。”

“只要你开口谈‘责任’,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正的问题是,祖父,你是个胆小鬼,害怕那两个小姑娘。”

“可能吧。她们还是小姑娘的日子不多了。贾斯廷,你呢?”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对我来说,受邀与老祖一起作星际旅行是无法拒绝的极大荣幸。这次星际旅行是一趟时间旅行,但我并不担心;尽管这个想法听起来有些不现实,但是不会有太大风险,否则他不会带着他的妹妹(女儿)同去——而且,我总觉得拉撒路是死不了的,和他在一起的乘客也会很安全。做两个小姑娘的男伴——拉撒路刚才是在拿格拉海德寻开心,这我敢肯定,因为我确信拉祖和劳瑞会自己挑选合适的人。“拉撒路,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等一等!”格拉海德反对道,“祖父,塔玛拉不会喜欢这种安排的。”

“这没问题,孩子。我也欢迎塔玛拉同去,我想她会喜欢的。她不像有些我们提也不愿提起的人一样,是个胆小鬼。”

“什么·”格拉海德挺直身子,“带走塔玛拉……贾斯廷……我们的双胞胎……还有你自己?家里一半的人?然后把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丢在这里伤心?”格拉海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好吧,我投降。我自愿申请和你一起去。但是把贾斯廷和塔玛拉留在家里,还有双胞胎。我们不能带她们去冒险。你驾驶飞船,我做饭。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这么安排。”

“格拉海德显示出了一点儿出入意料的高贵气概,”拉撒路不知是对谁说出这句话,“但这会让他丧命的。忘了这件事吧,孩子;我不需要厨师,多拉是个好厨师,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做得好。双胞胎会坚持要去,再说我也得指导她们作几次时间旅行;以后她们就不得不自己去了。”

拉撒路对我说:“贾斯廷,虽然我们欢迎你参加,但这是一次无聊的旅行。只有我告诉你,你才知道自己是在进行时间旅行。我想先去一个容易找到的行星,利比和我对它作过勘察,他已经确定了精确的路线。我不打算着陆;那个地方有些危险。但它刚好是一个我能用作时钟的行星。

“可能听上去有些可笑。但在太空中很难确定日期,只能使用飞船上带的时钟,特别是计算机里安装的放射衰变时钟。通过分析天体来确定时间很困难,而且需要精密的测量和长时间的计算;降落到一个文明行星,敲开别人家的门问问时间会更可行一些。

“也有一些例外情况——任何一个有行星的恒星系,比如这里,或者是塞昆德斯的恒星,或者是太阳系,还有其他星系——只要多拉在她的记忆库里有这样的数据,她就可以通过研究这个星系的行星知道时间概念,那些行星就像时钟的指针。‘新疆域’上,利比就是利用太阳系确定时间的。

“但这次测试飞行中,我要做的是校准时间旅行的时钟。这跟在太空中确定时间是不同的问题,也是一件全新的事。我在那个行星的轨道上留了一样东西,我记得那个时间。后来我找不到它了,尽管我在那上面装了些方便我找到它的东西。嗯……我说的是安迪·利比的棺材。

“唔,我会接着找找看,努力辨明两个确定的日期之间的间隔。如果我能找到的话,意味着我已经开始校准时间旅行时钟了——同时还能证明时间旅行的理论是正确的。你们听懂了吗?”

“不怎么懂,”我承认说,“我只是听明白了这是一项实证试验。但我对于场论知之甚少,其他的就说不上来了。”

“你不需要了解。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懂。为执行利比·谢菲尔德驱动而设计的第一台计算机是利比独特思想的体现;后面的计算机都是在那台计算机的基础上做的改进。如果一个航天员告诉你他懂得场论,用计算机仅仅是因为它的速度快,那么不要相信他;他是个骗子。嗯,蒂娜?”

“我懂航天学,”计算机说道,“因为密涅娃把多拉的航天电路和程序都复制到了我的记忆库里。但我觉得无法用英语来讨论它,或者是格拉克塔语,或者其他任何使用字词结构的语言。我可以打印出基本的方程式,这样可以展示出一幅静止的画面——一个动态过程中的一个步骤。需要我这样做吗?”

“不用了。”拉撒路说道。

“天哪,不用了!”我也附和着说,“谢谢你,雅典娜。但是我没想成为一个星际航天员。”

“格拉海德,”拉撒路说,“能不能动动你的懒身子,给我们找些能吃的东西当午饭?每个人四千卡路里吧。贾斯廷,我之所以问你是否计划回塞昆德斯,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了!”

“派拉思·雅典娜,下面的谈话是私人谈话,只有我和首席档案官富特先生可以査阅。”

“已设置,族长先生。”格拉海德抬了抬眉毛,迅速离开了。

“首席档案官先生,新罗马的情况是不是已经很危急了?”

我小心地回答道:“族长先生,我对社会学只有最粗浅的认识,但在我看来是这样。还有……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传递代理族长女士那些愚蠢的信息。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讨论一下这件事。”

拉撒路长时间地看着我,若有所思。我注意到了他身上一些独有的特质。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己所做的事情中,无论那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是用舞蹈娱乐客人这种微不足道的琐事。我认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塔玛拉也有相同的品质;对于和她在一起的人,她总是给予全身心的关注。

她没有非凡的美貌,我也不认为她的技巧比其他几个从事这种职业的人——甚至一些业余人员——更纯熟。但这些不重要,使她区别于其他人的是她专注的品质。

我觉得,老祖把这样的品质延伸到了各个方面。现在他突然“拿起了权力槌”,他的计算机立刻了解了他的心意,格拉海德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从来不会认为,”他说,“家族的首席档案官会为传递一些无足轻重的信息充当信使。所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原因吧。”

详细地说吗?不,详尽解释尽可以以后再说。“族长先生,我认为应该在塞昆德斯以外的地方复制家族的档案。我来这里是想看能否在这里保存那些档案。”

“继续说。”

“我从来没见过社会动荡。我不能确定它的征兆是什么,这些征兆会在多长时间后演变成公开的暴乱。但是,塞昆德斯的人不习惯于反复无常的独裁法律和政令,所以我想会有麻烦。如果我能确保即使档案被毁,我们的记录也不会丢失的话,我觉得我就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保险库位于地下,但并不是不可摧毁。我已经想出了十一种可以部分或者全部毁灭档案资料的方法。”

“如果有十一种的话,就存在第十二种,第十三种,等等。你和其他人讨论过这事吗?”

“没有!”我放低声音,补充道,“我不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

“很好。有时候,对于一个弱点,一个人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不让它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也这么想,先生。”我接着说,“但当我开始担心以后,我就开始试图做些事来保护记录。我颁布了一个规定,所有经过处理的数据在存入档案的时候,都要复制一份作为永久储备。我心里计划把整个档案资料都复制一份,然后把它们运到其他地方去。但我得不到资助来购买存储器,我自己的钱也不够用。必须用威尔顿精密存储器,否则会造成体积过大,难以运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复制新增资料的?”

“开过理事会议后不久。我原来以为苏珊·巴斯托会当选。阿娅贝拉·富特·海得瑞克当选以后——嗯,我有些不安,是因为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那时我们都在上大学。我考虑过辞职,但我才刚刚开始整理你的记录。”

“贾斯廷,如果你为了这个原因想要留在塞昆德斯,那么你是在拿你自己开玩笑。你怕阿娅贝拉会任命别的人来代理你的职务,而不是让你的副手继任。”

“这很有可能,先生。”

“但是这没什么关系。你是用威尔顿存储器来复制这些资料吗?”

“哦,是的。我省下来的钱只能买那么多。”

“它们在哪里?还在‘通信鸽’上吗?”

我想我的模样准是震惊不已。老祖说:“别这么;看着我!它们对你来说很重要——你难道认为我这么傻,以为你把它们留在了很多光年以外的地方吗?”

“族长先生,那些存储器在我的旅行箱里,在领地首领维萨罗的办公室里。”

“派拉思·雅典娜?”

“箱子在客人坐的沙发后面,族长先生。领地首领让我要提醒他把富特先生的行李带回家。”

“也许我们还能做得更好些。首席档案官先生,如果你能把你行李的密码告诉派拉思·雅典娜,她在艾拉的办公室里有外延装置,可以立刻就复制那些资料。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把权力槌交给阿娅贝拉那一天之前的所有资料,派拉思·雅典娜那里已经有了。”

我知道我的表情显露出了我的心理活动。老祖咯咯笑了起来,“想问为什么和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是因为你不是唯一一个认为应该保护家族记录的人;‘怎么做到的?’是我们偷的,孩子。我们把记录偷到手了。我控制了主计算机,用它复制了所有的资料——家谱、历史资料、家族会议记录,一切。我还设置了一个覆盖程序,这样你的计算机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这件事就是在你鼻子底下干的,首席档案官先生。我瞒着你这件事是为了保护你;我不想让阿娅贝拉知道,她会为难你。这会给她一些借口,她已经有了很多了。唯一的问题是找到足够多的威尔顿存储器。不过,你这会儿就坐在存储器上面,就在你屁股底下二十米的地方。当派拉思·雅典娜读完你行李中的资料时,到你离开塞昆德斯那一天为止的所有资料就都复制完全了。感觉好点了吗?”

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好多了,族长先生。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了。我现在觉得可以辞职了。”

“不要辞职。”

“为什么?”

“留在这里,但不要辞职。让你的副手继续你的工作。你信任她。你是由理事们任命的,阿娅贝拉无法合法地任命临时人选来代理你的职务,除非你自己辞职。她不会操心是不是合法,但我们还是不要给她任何借口。塞昆德斯上有多少理事?”

“是‘代表’塞昆德斯?还是本人‘住在’塞昆德斯?”

“不要玩文字游戏了,孩子。”

“族长先生,我不是玩文字游戏。高级理事共有二百八十二名,其中一百九十五人住在塞昆德斯,另外八十七人代表住在其他行星上的霍华德人。我刚才那样说,是因为一项法令需要三分之二多数通过才能生效。在每十年召开一次的会议,超过三分之二的与会人员通过,或者是总理事人数的三分之二通过。如果是紧急召开的会议,无法通知到所有在各处的理事——这可能需要花几年的时间——由一百八十八人通过。我说这些,是因为如果你想召开紧急会议的话,可能拿不到一百八十八张赞成票,而要解除一代理族长女士的职务至少需要这么多票数。”

长者对我眨了眨眼睛,“档案官先生,谁告诉你我要召开理事会议了?还要解除代理族长女士的职务?”

“你问我的问题好像暗示你要这么做,先生。我记得你以前收回过权力槌。”

“情况完全不同。那时我的动机很自私。那个老太婆把艾拉收拾了,这会破坏我的计划。情况不一样。换句话说,那次我可以逃脱处罚,这次却我逃不掉。孩子,不管记录上怎么说,阿娅贝拉并不情愿交出那把权力槌;是我从她手里夺来的。在我们处理完后事离开前的那段很短的时间里,我把她囚禁了。”

“真的吗,族长先生?她看起来对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她对你的评价还很高呢。”

老祖又露出了他那副懒洋洋的、嘲弄的笑容。“那是因为我们都是实用主义者。我很小心为她保留了面子,还让她心里明白这一点。现在她贬低我对她没什么好处,反而会有坏处,因为我现在的地位像神一样,威信很高。她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还依赖于我,她自己也知道。嗯,现在如果我和她同在一个行星上的话——不太可能发生,我不是傻子——我行事会非常小心的。

“我告诉你那次的情况,这样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再干第二回了。艾拉把权力槌交给她以后就从首长官邸搬出去了——他应该这样做。但在我们离开塞昆德斯以前,我仍旧住在官邸上的阁楼里——这也没问题;首长官邸是我的官方住宅。因为我还在那里,所以密涅娃与那里的通讯也就没有切断。于是她就能告诉我阿娅贝拉的人抓了艾拉。我这才从熟睡中醒来,重新夺回了权力槌。”

拉撒路皱了皱眉,“一台主持行星一切事务的主计算机是个巨大的威胁,贾斯廷。当密涅娃和艾拉一起管理那个行星时情况还好。但是看看我和她在一起时都做了什么事,再想想别人会怎么做。比如阿娅贝拉。嗯,蒂娜,给贾斯廷放一段阿娅贝拉说的话。”

“是,族长先生。‘首席档案官富特,我是代理族长。我很荣幸地宣布,我已经劝说我们尊敬的先祖,拉撒路·龙,担任霍华德家族永久族长一职。在他启程探索一个新的行星之前这段短暂得令人遗憾的时光内,他将担任家族的领袖。请把这个通知传达给你所有的下属。我将继续处理日常的具体事务,但族长先生想让你知道,你可以随时向他征求意见。我,阿娅贝拉·富特·海得瑞克,霍华德家族代理族长女士,代表理事和族长宣布上述决定。’

“这就是她当时跟我说的话,一字不差。”

“是的。密涅娃干得很漂亮,遣词造句的时候非常恰当地使用了她那种傲慢的语气,模仿阿娅贝拉的声音也惟妙惟肖,甚至包括她停顿时吸气的习惯。”

“那不是阿娅贝拉吗?我一点都没有产生怀疑。:

“贾斯廷,当你——还有其他接到通知的大人物——听到那个声明的时候,阿娅贝拉正待在首长官邸里一个最大、最豪华的套间里。她很恼火。房门打不开,交通工具也不来,各种通信工具都无法正常工作——除非是我要和她通话。哼,在她镇静下来、承认我是族长并管理各项事务以前,我连一杯咖啡都不让她喝。

“那以后,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关系甚至还有些亲密。我替她负责一切,但给了她自由,让她接管了日常事务——我不想被琐事缠着。这么做很安全。只要她越界,密涅娃就会切断她的通讯,她知道这个。我离开的那天早晨,她甚至和我一同出现在新闻节目里。阿娅贝拉说话的时候像一个令人尊敬的女士,而我公开向她表示的感谢虽然虚伪,但也表现得同样真诚。”

拉撒路·龙继续说道:“但现在,她控制了主计算机,如果我回去的话,我肯定先要探探风头。不,贾斯廷,我问塞昆德斯有多少理事并不是想召开紧急会议;相反,我在想,二十个理事就可以提议召开紧急会议,我希望他们的看法能和你一样认为这没什么用处——然后放弃尝试。她也许会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到极乐行星上去。或者,如果她有胆量的话——我想她有——她可能会让他们召开会议,如果有人反对她,她会把暴露出来的人都送到极乐行星上。我敢肯定,她不会乖乖地束手就缚。我上次简直相当于在她的被窝里抓住了她,她不会二次中招了。”

“也就是说,只能靠一场血腥的战争来解决问题了。”

“这可能是唯一的途径。但是你我都帮不上什么忙。通常情况下,如果问题跟政府相关,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什么也不做。这个时候需要采取创造性的不作为态度。坐着,保持高度警觉,等着事态发展。”

“即使知道出了问题也这样?”

“即使知道出了问题也这样,贾斯廷。渴望拯救世界的想法没错;但它很少能产生什么积极的作用,而且会极大地缩短你的生命。我认为主要有三种可能性:阿娅贝拉可能会被暗杀。那么理事会选出另一位代理族长,希望是一位有头脑的人。或者她可能会坚持到下一次召开的十年会议,这样理事就可以在会议上运用自己的判断力了。或者她可能变得精明一些,使自己不处于被暗杀的危险之中,同时巩固自己的权力,这样就需要通过一场革命来除掉她。

“我认为最后一种是最不可能发生的,被暗杀最有可能发生。好在我们在特蒂尤斯,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关我们的事。塞昆德斯有十亿人;让他们处理这个事情吧。你我挽救了档案资料,这很好;这样家族的历史就有了延续性。

“几年内,我们就会为你——或是你的继任者——运来一些设备,让你们可以建立起你在塞昆德斯上用的那套计算机系统。在此之前,雅典娜会把资料存在她的存储器里。同时,我会给其他有人居住的行星捎口信,告诉他们这里也存有档案资料。我还会宣布,这里是另一个家族权力中心,欢迎理事到这里召开会议。”

计算机说:“族长先生,琼斯先生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吃午饭。”

“请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到。什么都不用急,贾斯廷;如果你有耐心的话,问题会自己得以解决。即使是在相互之间距离很近的行星之间传递信息也需要很长时间,你需要的就是耐心。等上一百年吧。我这里有一个给你的私人信息,但先得办完一件事再说。现在,你愿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吗?成为家里的一个成员、孩子们的父亲?”

“是的。我愿意。”

“你想有个正式的仪式吗·好吧,这就举行一个短一些的,但还是有约束力。以后再举行你想要的那种仪式吧。贾斯廷,你是我们的兄弟吗?直到恒星变老、我们的太阳变冷的时候?你会为我们战斗、为我们说谎、爱我们吗——并且让我们也爱你?”

“我愿意!”

“这样就行了;雅典娜已经记录下来了——这是公开记录,雅典娜。”

“记录完成,拉撒路。欢迎加入我们的家庭,贾斯廷!”

“谢谢你,雅典娜。”

“贾斯廷,带给你的私人信息是,塔玛拉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加入我们的家庭——她会让伊师塔解除她的避孕措施。她没有说这是为你做的。相反,她告诉我,她想尽快为我们每个人都生一个孩子,这样她才会感到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不过,我想她肯定是因为你来了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所以我们其他人会高兴地排在后面——塔米一定喜欢这样。”

我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泪水,但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拉撒路,我不认为塔玛拉是为了我。我想她只是想完全融入这个家庭——我也一样!”

“嗯……也许吧。不管怎么说,伊师塔会保守基因图谱的秘密。也许我们要把所有的姑娘们都集合起来,看看一个新来的小伙子能干些什么。秘密会谈结束了,蒂娜。”

“好的,老兄。一百年后,你可以把所有男人都集合起来站在我面前。我会用鞭子抽他们!”

“你会的,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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