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黄精甫为案例分析
看《复仇者之死》,不禁想起彭丽君近著《黄昏未晚——后九七香港电影》中,以“视觉过剩”的概念来分析黄精甫的专文。我相信由黄精甫的短片开始,大抵没有什么人会反对黄精甫的作品,视觉效果一向大于人物的感觉,此所以彭文分析《江湖》及《阿嫂》均以出现人物为视觉附庸倾向,也确属中肯之见。只不过对作者为黄精甫“失败”作寻找美学上的解说,从而表达个人独有钟情的感受,我又觉得不妨延伸来一次对话。
彭文为黄精甫重“视觉”弃“叙事”的创作策略,尝试提出背后可能的美学基础,而且以录像艺术家的例子为证,反映出叙事性已跟意识形态挂钩,“故事”则被视作为表达情感及建立价值的工具,于是主攻视觉以用作反对叙事性,也可成为抗衡全球文化霸权的策略之一。录像艺术家对叙事性抗拒的风气固是实情,但我认为不宜作为铺陈背景去引导读者循此方向去解读,最重要的原因是黄精甫即使由实验性的短片开始,其实从来都没有呈现出抗拒叙事的倾向。而他迄今被一致认为最成功的代表作《福伯》(与李公乐合导,2003),更是视觉形式与叙事内容(父子由对立到同体的复杂探究)精准结合的上佳示范(黎德坚编剧)——他其后作品的“视觉过剩”,不过说明在叙事元素掌控上的力有不逮,而非一种自觉的美学探求。叙事上的苍白贫乏,彭文通过《江湖》及《阿嫂》的例子早已书之甚详。事实上,在日后的《十分钟情之清芳》(2008)及《复仇者之死》(2010),我们反复看到的都是叙事元素与视觉形式的错配。前者的南丫岛爱情小品,导演一直以唯美的摄影去回避发展人物的叙事性关系,于是开始时的亦幻亦真,又以充满疑团来告终,观众共同经历了一场在原地踏步的影像之旅。后者更放肆地无视一切现实上的叙事逻辑,然而又渴望通过不断互相杀戮及报复的安排,从而带出人性及神性的讽喻,那显然就是自我作弄的矛盾演绎,破腹取子的血腥镜头俨然在自我嘲笑以上不成形的概念早已胎死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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