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德云
那个饥饿的冬天降临的时候,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金灿灿的粮食所诱惑,他们满怀希望走向冬天的原野,和鼠类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我不止一次暗自庆幸,那个饥饿的冬天降临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的父亲说,好个冬天,多么冷啊。那个冬天究竟有多么冷,我无法想像,我也懒得去想像。我更感兴趣的是,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我们村里的男人们,除了老人和孩子,他们为什么都忙得汗流浃背?
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袭击了我们的村子。没有粮食,蔬菜也没有。可以用来充饥的东西只有草糠和“淀粉”。所谓的“淀粉”是用剥去了颗粒的玉米棒棒磨成的,我们叫它“苞米骨子淀粉”。那东西很难吃。不过,相对于入口而言,“出口”的过程更为艰难。据说,那滋味比挨饿还难受。正在人们不堪忍受“淀粉”的折磨而变得视死如归的时候,一个秘密被发现了。那是一个可以借此活命的秘密。那个秘密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村子,几乎全村的人都兴奋得一夜没有合眼。他们在极度兴奋中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等待着万丈霞光照耀大地。
那个令我们全村人都终生难忘的秘密是:从野鼠洞中可以搞到粮食。那不是别的,是粮食,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粮食啊!
那种迫使我肃穆以对的情景曾经反反复复幻化在我的眼前:晨色蒙蒙,村里的男人们默默地扛起铁锹镐头鱼贯而出,他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他们满怀希望走向冬天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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