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像风
出了派出所,处处阳光灿烂。阳光里有童声唱着动人的歌:“啊,亲爱的五月,给树林换上绿装,让我们去小河旁,看紫罗兰开放……”
我们不由得坐下来,坐在路边的树阴里听——“啊五月,亲爱的五月,快带来紫罗兰……”清纯的领唱,欢欣的伴唱,“啊五月,五月,亲爱的五月……”变奏,和弦,不同音部的轮唱与合唱,“我们是多么希望,重见那紫罗兰……”男孩和女孩清灵的眼睛,男孩和女孩纯净的微笑,“啊来吧,亲爱的五月,让我们去游玩……”还有往事,还有未来,童年和童年数不尽的梦,“啊五月,五月,让我们去小河旁……”
丁一问道:他们都……都在哪儿?
他望着天,望着天上的云,望着云里的歌——
“啊,让我们去小河旁,看紫罗兰开放……看紫罗兰开放……”
看哪儿呢你,丁哥们儿?那儿!对面儿的理发店,门框上,音箱!哎哟喂,我说你倒是醒没醒呀?
他还是望着天,望着云和云里的歌。
然后,很久,他像似把目光从天上薅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我KAO他妈五月!
丁一站起身,我们走进人群。
乌乌泱泱的人群,粥一样黏稠,翻滚得热气腾腾。一俟那欢欣的童歌远去,才发现四周怎有这么多人!乌乌泱泱,乌乌泱泱,可都是干吗去呀?上哪儿?一张张煞有介事的脸,一双双紧张或迷茫的眼睛,千万条奔走的腿……他们都在想什么?刚才想什么,现在又想什么?刚干完什么,还要去干什么?不知道。没人问。没人觉得这算是问题。可他们,到底,都是什么呢?除了是些影像,是些蠕动和喘息,是些不可预料——比如说,除了可能唱响那首“流氓之歌”,他们还可能是什么?他们出现了他们消失了,他们消失了他们出现了,没有姓名,没有地址,没有历史也没有区别,你没法知道他们是很多人还是压根就那么一小群儿来来回回地在你周围晃,你没法知道他们是很多很多确凿的心魂还是压根就那么一小盘录像来来回回地在你眼前放。风也一样。阳光,树叶,花朵,都一样——来了,走了,来了又走了,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于是乎你出生,你长大,你变老,你消失……还有呢?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牛B,还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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