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垴畔山的山顶处,有一眼孤零零的窑洞,与呐喊山上的小庙隔河相望,三面土夯的矮墙围成一个小院落。每天太阳最先照到它的西墙,最后离开它的东墙。窑里安安静静地住着一对老人。老汉是全村最高寿的老汉,七十七岁。老婆儿是全村岁数最大的人,八十岁。老两口自己过,不靠儿孙。并非是儿孙不孝,实在是儿孙的光景过得都还不如他们。老两口养了二十几只鸡,养两头老母猪。二十几只鸡能下不少蛋,托人拿到集上卖了,一年下来够一个人的粮钱。六七十块钱就顶一千工分,交到队里,队里给分粮。两只老母猪一年下儿窝猪儿子,卖了,又够一个人的粮钱还有富裕。
年富力壮的人不能这么干,否则就挨一顿批判,或者被公社来人绑一绳。那时惩罚农民的办法只剩这一种,无论什么罪,偷了一升黑豆也好,复辟了资本主义也罢,都是绑一绳。一根粗绳,五花大绑,推推操操地送走关个把月。
村里人都羡慕这老俩口,认为这老俩口前生必是做下好事。
知识青年们问:“咱村里有老红军吗?”
“噫——,那老汉就是。”
“打过仗吗?”
“咳呀,那老汉就打过,炮弹把耳朵震得一满聋下。”
“咱村有人见过毛主席吗?”
“那老汉就见过,在瓦窖堡。那老汉烧炭。”
“张思德也是烧炭。”
“还怕就在一搭里烧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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