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开始当堂写作文。冷薇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产生了一种跟以前不一样的感觉:在她发病前,她也是这样站在讲台后面,以通常注视学生的目光注视他们,她大可以骂他们,但她心里清楚,这是她的学生,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可是今天,冷薇注视着他们,心里老想着校长和她说过的那个学生讲的话,她不想当着学生的面问那个要把老师杀光的学生是谁,她只是用目光一个一个地扫描,不断地在猜测,当她把目光留驻在一个她认为有可能说这话的学生身上时,一种说不出的嫌恶就涌上来。冷薇第一次觉得孩子有时也是很可恶的。她想,我会知道是谁说的,然后我就打这个学生零分,看他怎么把我杀了。
整个上午冷薇都在胡思乱想,她把所有学生都仔细看过了一遍,个个都像说那句话的人。
电视台记者朴飞今天早早地来到台里上班。他是陈步森事件的主要记录者,他拍摄的对冷薇的采访有一部份画面已经作为《观察》栏目的新片头使用,所以樟坂人天天都可以看到冷薇对着镜头泣不在声的画面和声音,这种不断滚动的信息冲击形成强大的刺激效果——天天看到一个可怜的人对着你哭,相信谁也受不了:而伤害她的人却很有可能逍遥法外。
朴飞有点担心会出现他意想不到的结果——全社会都站到了冷薇一边。毫无疑问,她是弱者,这比较好懂。要理解加害人同时也可能是弱者就相当费力,或者干脆说难以理解。每天晚上都有冷薇对着镜头哭诉的画面,极大地加强了冷薇作为弱者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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