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内查外调的风气正盛,我和马水清等都有了这方面的经验,甚至还有这方面的兴趣。拿封介绍信,领个百十元公款,一去几百里,忽然对某个人或某件事,有了—个新的突破,甚至有了—个置人于死地或使—个已被打人地狱的人—下子起死回生的发现,是很让人激动的。躺在龌龊的小旅馆里,坐在吱呀作响的破车中,俨然觉得自己是个大侦探,大救世主。那时,全国有很多人日夜兼程奔波在外调的路上。
我们的这次外调当然是私人性的,但我们外调的规模却是公家所不及的。我和马水清在下面到处活动,居然有十多个人愿意自己掏路费外调去,“听了老校长哎哟哎哟地叫,我们于心不忍!”油麻地镇上有一人提供了一条线索:那母女俩是荡里的口音。所谓“荡”,就是离我们这里大约二百多里地的芦荡地区。
这芦荡地区方圆一二百里,找出这母女俩来,当然并非易事。我们十几个人,避开汪奇涵的注意,在后面的树林里悄悄地开了好几次会,最后决定兵分五路,各领几张从镇上照相馆翻拍出来的照片,按划分好的区域进行调查。
我们十几个人就在一天早上,突然地消失了。
我自然是和马水清—路。我们去芦荡地区的北部。我们步行十八里地,来到—个轮船码头,然后坐七八个小时的轮船,来到—个叫黄土沟的地方。那里已不是我们随吴大朋打猎时所看到的芦荡了,那是真正的芦荡,看上去,那芦荡是世界的全部,世界就是—个芦荡。当轮船继续前行,最后消失在芦荡深处,只见到芦苇梢头一缕烟时,我们仿砩有了—种永不能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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