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后桂宏的父亲要他骑二姐夫的自行车到镇上剁肉。刁家庄太小,杀一口猪卖不完,所以就没有肉案子。来人到客吃肉要到六里外的五烈镇上去割。桂宏上了路,存扣就领着春妮到东面大田上玩。又是好天气,天空湛蓝如洗。早晨的太阳很温煦。丝丝的,有些小风,吹在身上像挠痒痒。土路两旁的黄豆叶上还沾着露珠,稻棵生猛地竖着,一派青绿。吵闹了整晚的青蛙此时销声匿迹。于是田野很安详。稻田间有三两农人背着喷雾器在打农药,也是闷声不响,专注地直线向前缓缓挪步。
这时候,有一声的耕田号子从西南面传了过来,苍老,高亢,悠远,绵绵不绝,在清晨的空气中恣意扩散,回旋。很像来自旷古的声音。这种苏北平原上的耕田号子是一代代农人传承下来的无字之歌。是大响。是天籁。是活化石。是从五脏六腑里喷涌出来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时代已经步入机械化现代化,现在极少有人会打这种古老的号子了,因为打这号子的人在纷纷老去,纷纷离世。而且纵然健在的老人还能吼上两声,可是又没有耕牛了,有耕牛也耕不动了。田里跑着的都是屁股冒着青烟的铁家伙。这号子有一天真的会在广柔的乡村大地上成为绝唱么?答案是肯定的。
在现代人类大踏步前行的过程中粗心大意乃至心浮气躁的我们丢失了多少弥足珍惜的东西!——历史的原声和足迹。对逝去的过去心存怀念的人们眼睁睁看着它们的湮灭和失落,而无可奈何。真的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号子了,存扣的头发都感应得纷纷奓起,身子哆嗦起来。他和春妮几乎同时向号子响处望去,只见一个老者背手牵着牛绳引着一条水牛缓缓地从村口的土路上走了出来。老者腰有些佝,打着赤膊,肋骨嶙峋,浑身古铜色。水牛正值壮年,身量硕大,毛色黝黑如铁。太阳打在人和牛身上,像沐着一层庄严的金色。
Loading...
未加载完,尝试【刷新】or【退出阅读模式】or【关闭广告屏蔽】。
尝试更换【Firefox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多多收藏!
移动流量偶尔打不开,可以切换电信、联通、Wifi。
收藏网址:www.ziyungong.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