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小时以后。张不忍的睡眠不足的面孔上,带乌晕的是眼眶,苍白的是两颊,而射出兴奋的红光的是太阳穴带眼梢。
仍在他的卧室。只有两个人:他和朱济民。
他像笼里的一头狮子,焦躁地来回走着。朱济民的眼光跟着他来来往往。跟到第三趟,朱济民突然说:“我看你也还是不要去了罢?”
“去!怎么不去!”张不忍只把头歪一下,依然在走。“他们两个是自己抛弃了责任,他们不去,我就一个人去!三个人是代表群众的意志的,一个人也照旧代表群众的意志,我的代表资格没有被取消,我就要去!”
朱济民点头,但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张不忍站住了,又说:“我十二分不满意君觉!怎么他也跟着他老太爷跑,倒不想拉住老太爷跟他跑?昨晚上我赴宴回来,紧跟着胡四也来找我说话了;争执了三个多钟头,他的千言万语只有一个意思:群众运动不要做,为的新县长和二老板正在这上头找我们的错处。我的回答也只是一句话:不能够!我们要和二老板清算公款,但也要做别的事。清算公款不是主要的救国工作!胡四他们只要私仇报了就满意了,但是我们不能够!”
“对的!我们不能够!”朱济民也奋然了,但又带点惋惜的意味,轻声说:“胡四呢,原也不足怪;只是赵老先生也只见其小,却未免——”
“赵老先生到底老了,最不该的,是君觉。他刚才还说舆论对于二老板忽然一变,因此不可不慎重考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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