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的春天,在新会县的宾馆小住,宾馆的园林全是按照中国民族风格布置的。有小桥流水,水里有浮萍,桥头岸边种了一排垂柳。
许多年没有见过江南的春天了,在南国的这个花园城里,抚着桥边这丝丝的垂柳,虽然尚未成荫,已经很使我有古人所说的“销魂”之意,当时曾请朋友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我是喜欢柳树的。在自然风景里,在画上,在诗词里,各式各样柳的形象,都同样能唤起我的爱好。初春的新柳,春雨中的烟柳,春风中的柳浪,夏天的柳荫,还有秋天的疏柳。这些不同的形态不仅都富于诗意,而且使人对于如流的岁月和季节的变换有一种切身的感受。
西湖的风景,若是没有了柳树,那减色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西泠桥畔的柳色,柳下的苏小小墓,岸边垂柳下的一只无人小船,船上沾了许多柳叶。这都是西湖景物迷人的神髓。若是换了另一种树木,情调不同,就全然是另一回事了。
杭州西湖的柳色好,但是我觉得扬州瘦西湖的柳色更好。这大约与那一个“瘦”字有关。柳树不适宜于金碧辉煌的宫廷景色,也不适宜于过分热闹整齐的环境,它是特别同空旷萧疏的景物调和的。更有,柳的美丽是古典的,近于文艺的,这一切恰适合扬州的自然环境和历史背景,因此瘦西湖的柳色,看来就比春日游人倾城倾巷的西湖更为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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