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结婚正是一个风暖河开,地头青草返绿的初春时节,这时节,爬行在辽南歇马山庄旷野上的日子,经历一个古老节日“年”的引渡,由忙腊月、耍正月、闹二月的热闹,再次走向平常的空落、孤寂,出民工的男人们纷纷收起与家人相聚的欢颜,打点行装等待那个心底谋定的时辰的到来。月月的婚礼,事实上为她娘家婆家所在的歇马山庄的男人女人创造了一个以酒话别的氛围。他们以“赶人情”为借口,在八人一桌的宴席上,大碗地喝着酒,大声地喊着话。男人们原本告别的是妻儿、土地,他们在酒桌上却不看自家婆娘,个个贼贼地睃着月月,好像他们告别的是月月;女人们原本几天来就烦乱不安,无事找事地骂鸡骂狗,这一天却扯耳抓腮地朗朗大笑,好像她们恨不得男人们快一点滚蛋。歇马山庄的男人女人,在青草返青的阳春三月,借一对青春男女的结婚喜庆,把他们对家园的留恋,对丈夫的依恋,以一种外人不易察觉的方式,倾洒得淋漓尽致。而月月,则用乡村女子特有的敏感和聪慧,自觉自愿地配合他们,与新夫亲嘴,给公公点烟,给客人倒酒,一跳一跳地飘动在人群中间,一直闹到日头滚进谷底。
当泥坯垒就的锅灶里的柴火燃尽了最后一星火苗,当赶礼的人终于吃饱喝足,留下一串让人脸红的戏弄新娘的疯话扬长而去,歇马山庄林家大院里哄嚷了一天的喜庆氛围也仿佛锅底里的火苗消尽,余韵余热涟漪似的被大院外面汪汪的狗叫声扯散。月月站在新家的门口,粉红的脸蛋汪着一团迷人的红晕,她微笑着,细眯着化了妆的眉眼,满怀柔情地看着新家里正在打扫庭院的公公婆母、小姑子小青、火花和新夫国军。她是执意要参与的,可是婆母坚决不让,说新媳妇结婚这天干活都是不可以的。为了表示顺从听话,月月就一直袖着手站在木杆举着的灯下。灯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闪烁、跳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团红晕,这红晕既像火爆、喧闹的白昼充足了底色,又像厚重、沉寂的夜晚凝结了白昼的浮色。这光辉一刹那融化了月月,罩住月月,使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与这个原本陌生的家庭的亲近、亲切。月月走近正在扫院的公公,轻轻地叫了声爸,走近正在擦桌的婆母,轻轻地叫了声妈。月月说,爸妈,你们太累了,这些活留明天干吧,明天换了衣服,我来干。这句本是月月融入陌生人家的体己话,却对症下药似的一下子起了另外的作用,月月婆母马上停住手里活计,抬头说,真是的他爸,当是没有明天,赶紧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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