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好几个月过去。春季来临了。
随着春天,明朗晴和的白昼来了,生活就不那么可憎而乏味,大地也变得好看多了。……温暖的空气从海洋上和田野上吹来。……大地覆盖着新生的青草,树上的嫩叶绿油油的。大自然复活,换上一身新装了。
既然大自然的万物都焕然一新,年轻而富于朝气,看样子,人的头脑里似乎也应该有新的希望和新的愿望活动才对。
然而人却是难于重生的。
格罗霍尔斯基仍旧住在那个别墅里。他的希望和愿望都很小,不算苛刻,而且仍然集中在那个丽扎身上,在她一个人身上,不在别人身上!他跟从前那样,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她,心里快乐地暗想:“我多么幸福啊!”这个可怜人确实感到幸福极了。丽扎跟从前一样,坐在阳台上,不知为什么总是烦闷地瞧着对面的别墅和她四周的树木,从树木里望出去可以瞧见蓝色的海洋。她跟从前一样,老是沉默不语,常常哭泣,有的时候给格罗霍尔斯基敷上芥末膏。不过她倒也有新的变化值得庆贺。她的内心有一条虫子,这条虫子就是怀念。她心里满是强烈的怀念,怀念她的儿子,怀念过去的生活,怀念欢乐。以往的生活不算特别快乐,然而毕竟比当前的生活快乐些。……当初她同丈夫一起生活,偶尔总要到剧院去一趟,到俱乐部里走走,到熟人家里坐坐。可是在这儿,同格罗霍尔斯基一起呢?这儿的生活空虚而平静。……她身旁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常常生病,随时凑过来甜蜜地吻她,象是沉默寡言而又总是高兴得流泪的老爷爷。真是枯燥无味!这儿没有那个喜欢跟她跳玛祖卡舞的米海·谢尔盖伊奇,也没有《省报》主编的儿子斯皮里东·尼古拉伊奇。斯皮里东·尼古拉伊奇善于唱歌和朗诵诗篇。这儿没有放满冷荤菜的桌子,没有客人,没有保姆盖拉西莫芙娜,听不见保姆经常抱怨她果酱吃得太多。……一个人也没有!简直只能躺在这儿,活活地愁死。格罗霍尔斯基却为他的孤独生活高兴,然而……他高兴错了。他很快就为他的利己主义付出了代价。五月初,那是连空气本身似乎也爱着什么,而且幸福得神魂颠倒的时候,格罗霍尔斯基却失去了一切:他所爱的女人,以及……这一年,布格罗夫又到克里米亚来了。他倒没租下对面的别墅,光是带着米舒特卡一起游逛克里米亚的各个城市。他在那些城市吃喝睡觉,打纸牌。他对钓鱼和打猎,对法国女人,已经丧失一切兴趣,不瞒读者诸君,以前那两个法国女人从他那儿很拐走了一点钱。他面容消瘦,不再神采焕发,欢畅地微笑,身上只穿帆布衣服了。伊凡·彼得罗维奇偶尔也到格罗霍尔斯基的别墅来拜访。他给丽扎带来果酱、糖果、水果,似乎努力要给她解闷。这种访问倒没惹得格罗霍尔斯基不安,特别是因为来访的次数很少,时间又短,再者看起来他的目的是把米舒特卡带来,而米舒特卡跟母亲会面的权利却是在任何情形下也不能剥夺的。布格罗夫来后,总是摊出他的礼物,说上几句话,就走了。而且那几句话也不是对丽扎说,却是对格罗霍尔斯基说的。对丽扎,他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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