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从会场上回来,径直走到他和老太婆住的那间耳房里去。这几天伊莉妮奇娜正在闹病。水肿的脸上露出了疲倦和疼痛的神色。她躺在鼓胀的、厚厚的鸭绒褥子上,脊背紧靠在竖起的枕头上。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就扭过头来,脸上带着大半辈子的风霜染上的严肃表情,看了丈夫一眼,目光停在普罗珂菲耶维奇的遮着嘴的、由于哈气弄得湿漉漉的、鬈曲的连鬓胡子上,停在和连鬓胡子连成一片、粘在一起、湿漉漉的短胡髭上,她的鼻翅儿动了动,老头子带进来的寒气和一股羊皮的腥酸味。“今天他没有喝酒。”她心里想,于是高兴地把后跟还没有钩完、插着钩针的毛袜子放在肚子上。
“砍树条子的事怎么样啦?”
“决定星期四去砍。”普罗珂菲耶维奇摸了摸胡子,“星期四早晨去,”他重说了一遍,坐在靠床的箱子上,“喂,怎么样?还是不见好?”
伊莉妮奇娜的脸上遮上了一片孤寂的阴影。
“还是那样……骨头节里痛得钻心,浑身麻木。”
“早就告诉过你,混蛋娘儿们,秋天别下水。既然知道自个儿的毛病,就别去逞强啦!”普罗珂菲耶维奇发起火来,用拐杖在地上画着大圈,说道,“难道家里的娘儿们还少吗?你那些麻真他妈的该死:你非要去浸麻,如今可好……我的天,如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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