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大清早就到了维申斯克。
满潮的顿河水已经开始退落。空气里洋溢着杨树花清新、黏腻的甜蜜气味。顿河岸上水灵、碧绿的橡树叶子朦胧地沙沙响着。冰雪融完、已经露出的田埂上冒着热气。田埂上已经长出了尖尖的嫩草,低洼的地方的积水,波光涟漪,水牛在哞哞地叫,虽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是洋溢着淤泥和青苔气味的潮湿空气中,蚊子还在成群地嗡嗡飞鸣。
司令部里,一架旧打字机在嗒嗒地响着,屋子里人很多,烟雾腾腾。
葛利高里看到库季诺夫正在干一件很奇怪的事儿:他没有理睬轻轻走进来的葛利高里,表情严肃、若有所思地在扯一只捉到的大绿豆蝇的腿。扯完了,握在枯瘦的拳头里,放到耳朵边,聚精会神地歪着脑袋在倾听苍蝇忽而低沉、忽而尖细的营营声。
一看到葛利高里,他就厌恶、生气地把苍蝇扔到桌子底下,手巴掌在裤子上蹭了蹭,懒洋洋地倒在一张靠背已经磨得锃亮的沙发上。
“请坐,葛利高里·潘苔莱耶维奇。”
“你好啊,司令!”
“唉,好倒是好啊,不过正像俗话说的,就怕好景不常啊。来,说说,你那儿怎么样?还在进攻你哪?”
“全线进攻!”
“在奇尔河岸站住脚啦?”
“又能支持多久啊?全靠卡赞斯克人拉了兄弟一把。”
“事情是这样的,麦列霍夫,”库季诺夫把自己高加索式腰带上的软带条缠到手指头上,装出在仔细打量发黑的银带扣的样子,叹了口气,“看来,咱们的事业还要更糟。顿涅茨河一带好像要出什么事情。可能是我们的人在穷追猛打红军,冲破他们的防线,也可能是他们认识到咱们是他们的心腹之患,所以决心要把咱们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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