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福会
——吴精美的故事
一
我爸要我在喜福会的麻将台边的一方,取代我已故的母亲。她已于两个月前去世。打这以来,这麻将台边的座位就一直空缺着。爸认为,妈是让她自己心中的某个念头折磨死的。
“她头脑中生出一个新念头,”父亲说,“但不待她能详尽道出,这个念头已迅速地膨胀着,乃至最终大爆炸。这必是一个坏念头。”
据医生说,她是殁于脑动脉瘤。她的喜福会里的朋友们说,她去得很快,就像只兔子一样“嗖”一下就不见了。本来,母亲已与她的朋友约定,下一轮的喜福会聚会,将由她做东。
在她去世前的一星期,她还挺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上次在林阿姨家的聚会中,她煮了一锅赤豆汤,这次我可要煮一锅黑芝麻羹给他们尝尝。”
“别夸耀了。”我说。
“我没有夸耀。”她说,“这两种汤差不多是一样的。”“差不多”,或者她的真正意思是要说“不同”,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这是中国式的咬文嚼字,一种措辞的技巧——这其实是在混淆某种基本概念,在中国,十分注意措辞和用词,尽量使之婉转,这一套我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二
母亲在1949年我出世前两年,就开始有办个旧金山喜福会的念头的。就是这一年,我父母带着一只破壳皮箱离开中国,皮箱里装满的,只是一箱漂亮的丝绸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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