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见到思特里克兰德,有时候同他下下棋。他的脾气时好时坏。有些时候他神思不定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任何人都不理;另外一些时候他的兴致比较好,就磕磕巴巴地同你闲扯。他说不出什么寓意深长的话来,但是他惯用恶毒的语言挖苦讽刺,不由你不被打动;此外,他总是把心里想的如实说出来,一点也不隐讳。他丝毫也不理会别人是否经受得住;如果他把别人刺伤了,就感到得意非常。他总是不断刻薄戴尔克·施特略夫,弄得施特略夫气冲冲地走开,发誓再也不同他谈话了。但是在思特里克兰德身上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位肥胖的荷兰人身不由己地被它吸引着,最终还是跑了回来,象只笨拙的小狗一样向他摇尾巴,尽管他心里一清二楚,迎接他的将是他非常害怕的当头一棒。
我不知道为什么思特里克兰德对我始终保留着情面。我们两人的关系有些特殊。有一天他开口向我借五十法郎。
“这真是我连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我回答说。
“为什么没有?”
“这不是一件使我感到有趣的事。”
“我已经穷得叮当响了,知道吧?”
“我管不着。”
“我饿死你也管不着吗?”
“我为什么要管呢?”我反问道。
他盯着我看了一两分钟,一面揪着他那乱蓬蓬的胡子。我对他笑了笑。
“你有什么好笑的?”他说,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恼怒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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