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在1955年被减刑之后,作为无期犯人转移到了浙江和江西接壤处的一所监狱。这就给我按时探监的祖母增添了难度。首先是路程上的难度,去和回要花费四五天时间,在她当了学校勤杂工之后,一个月请四五天的假是不可能的。在她第一次到浙江监狱探监时,就很不舍地告诉焉识,以后只能是每三个月来看他一次,每三个月的月初。从此,每一个季度的第一个月,第一天,焉识从来不会空等。等他被看守带到会见室的时候,婉喻总是已经坐在那里,静静地,似乎已经坐了半辈子。她也总是那样安静地一笑,站起身来,半丝旅途的风尘都没有。她的笑也总是带一点羞怯和惊喜,就像她不相信他会来赴约。两个人会不做声地坐一会,之后婉喻会说起孩子们的事情。她总是说孩子们的事情。他们有孩子啊,有那么好的孩子!孩子们身上各有一半她和他。每次见到他,她不能和他皮肉贴皮肉地亲昵,便以谈孩子来提醒她自己也暗示焉识,她与他有肉体交合的证据。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能怎样亲呢?他和她在他们共同的孩子身上亲得化到了一处,亲得解都解不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共有的秘密只能到如此了:他们的孩子被他俩生命的暗码所控制,那暗码是她和他血统的绝密信号。谈他们的孩子,就好比谈他们最私密的身体部位,他们最私密的那部分生命,那部分谁也掺乎不进来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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