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国王,他的父亲,身穿一件很白的圆领运动衫和一件很黑的运动茄克,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前,光溜溜的桌面映出他上半身的倒影,使他跟扑克牌那张“国王”的样儿十分相像。大屋子里镶嵌木板的墙上挂满了祖先们的肖像,黑糊糊的一大片。要不然,这间屋子倒也跟他想象中的那座王宫西边三千英里以外、坐落在大西洋海滨的圣巴托学校的校长书房很相似。春天强劲的雷阵雨一个劲儿抽打着落地长窗,窗外刚茁生的青枝绿叶的所有嫩芽都在颤动,滴着雨水。好像只有这场滂沱大雨才使这座王宫跟那场震撼这个城市多日的革命隔离开来,让它得到了保护似的……实际上,维克多的父亲只是个脾气古怪的流亡医生,孩子压根儿就不怎么喜欢他,而且几乎有两年没见到他了。
那位国王,他那更善于辞令的父亲,决定不退位。报纸都停刊了。那趟满载着过路乘客的东方列车,困在郊外一个车站,许多衣着别致的农民站在月台上,身影映在水潭里,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长串神秘列车上遮了窗帘的窗户。那座王宫和它的梯田花园啦,那个坐落在壮丽山峦脚下的城市啦,那个不管天气多坏都有群众聚集在那里要求国王退位、跳起民间舞蹈的大广场啦,全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中心,从那儿分出去的支路就像《兰德·麦克纳莱氏简便世界地图册》里所标示出来的那样,终点分别在的里雅斯特、格拉茨、布达佩斯和萨格勒布。就在这个中心的中心坐着那位国王,面色苍白而沉静,总的来说跟他儿子的长相一模一样,后者想象自己四十岁时就会是那副尊容。国王,面色苍白而沉静,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背朝着那扇又绿又灰的窗户,正在听一位戴面具的信使汇报情况,他是一个穿着一件湿漉漉的大氅、肥肥胖胖的老贵族,刚刚想方设法从那座被围困的议会大厦里出来,穿过叛乱的人群,淋着大雨来到这座被孤立起来的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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