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1日夜我在看电视“新闻联播”,忽然看见在广播员的左边,呈现出一幅邓颖超大姐的相片,我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邓大姐永远离开我们了!在我的痛哭声中,广播员沉重而缓慢的声音,我一句也没有听到!这一夜我像沉浸在波涛怒翻的酸水海里,不知是如何度过的。第二天一早就立刻让我的外孙陈钢,去取来一篮白玫瑰花,系上一条白绸带,写上我的悼词。他又立刻把这只小小的花篮,一直送到中南海西花厅邓大姐遗像前的桌上,并拍了一张相片回来。
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当我独在的时候,就总忍不住呜咽,我要写痛悼邓大姐的文字,但在这种极端激动的心理状况下,我总不能动笔。我也实在写不尽邓大姐对于国家、人民(尤其是妇女)所做出的那许多丰功伟绩,但我的心头涌出了一幅幅永远不能忘怀的邓大姐和我同在的画面,尤其是在1958年4月,我的老伴吴文藻被划为右派。在我们最冤愤、最无告的时候,周总理和邓大姐派了一辆小车来接我到那所朴素简陋的西花厅,我一见到邓大姐,我的一腔冤愤就倾泻了出来,那时邓大姐注视着我的那一双睿智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理解”。“人之相知,贵相知心”,邓大姐那时充满了“理解”的目光,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
从此邓大姐和我就相识了。我们都喜欢玫瑰花,我的一位癖爱玫瑰的小朋友陈于化,在他工作的北京工大的校园里,开辟了一座玫瑰花园,每年在玫瑰盛开的时候,他就一定请邓大姐和我同去赏花。我从1980年伤腿后就从不出门了。但是有同邓大姐会见的机会我从来不肯错过。我们一边谈笑,一边看花,同时还照了许多人和花的相片。记得在1987年我因为赶写一篇中小学生作文评论的文章,不能赴约,邓大姐到了玫瑰园没有见到我,又听陈于化说我家离京工不远,便带了一束准备送我的西花厅院里自种的芍药花来到了我家。邓大姐的到来,引起了我无限的意外的惊喜,我把那把芍药花供着在我客厅墙上悬挂的总理像前,邓大姐和我又在总理像前照了一张相……昨天得到了巴金的一封信,他说“邓大姐走了,你难过,我也难过,她是一个好人,一个高尚的人,没有遗产,没有亲人,她不拿走什么,真正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她是我最后追求的一个榜样,她是一个多么不容易做到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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