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2月,念建筑系的第二年,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少去上课。这和我失去我的美丽模特儿,继而陷入孤独的忧伤有多大关系?有时我根本不离开我们贝希克塔斯的公寓,待在家中看一整天书。有时我带一本厚书(《着魔者》、《战争与和平》、《布登勃洛克一家》)在课堂上读。“黑玫瑰”消失后,我的画画乐趣持续减退。在画布或纸上作画,挥洒油彩的时候,我不再有玩乐的感觉,不再感觉到小时候那种胜利的情绪。画画一开始是一种快乐的孩童游戏,如今不知何故,我慢慢丢失了此种欢乐,不知将被什么东西取而代之,使我被不安的浓雾所吞没。离开画画而生存,无法逃脱人们所谓“生活”的真实世界,就跟坐牢没有两样。恐惧击溃了我——而且如果我抽烟过量——使我呼吸困难。在日常生活中接不上气,我觉得就要溺毙。我渴望伤害自己,否则就是逃离这堂课,这所学校。
尽管如此,我有时仍去我的画室,尽量不去想我那带着杏仁芳香的模特儿,或是反其道而行,再画一幅画像召唤她。但是却缺少了什么似的。我错在自以为画画仍能提供我属于孩子才享受得到的乐趣,而我却不再是孩子。画到一半,我看出画将如何进展,断定它不够好,于是半途而废。这些一阵阵的迟疑不决使我得出结论,为了让每幅新的画带给我小时候那样的快乐,我必须在下笔之前确定我的目的。或许到目前为止,画画的时候始终让我觉得快乐,因此不了解作画必须吃苦头,此种痛苦事实上可能有助于我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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