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面对任何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比如一个城市中心或一只仓鼠时,觉得其中有些东西你不满意而急于修补,你可不能简单地一步闯进去动手修补。这样作是不大可能对它有所助益的。意识到这一点,是我们这个世纪令人痛苦沮丧的事情之一。杰伊·福雷斯特(Joy Forrester)用数学方法对此作了说明,他用计算机模拟城市,做了一些模型,用来阐明,不管你依据常识提出做什么,你将几乎无可避免地使事情更糟些而不是更好些。从外部鼓捣一个复杂系统的一部分,你就几乎一定是在冒险,会在某一边远的部分引起你意想不到的灾难性事件。假如你想修补什么,你首先必须详尽地了解那整个系统。对于很大的系统来说,你不能不借助很大的计算机做这种理解。即使理解了,最保险的方针似乎还是站在一边挥手,而不去触动它。
干预乃是引起麻烦的途径。
假如真是这样,这就提示出对付城市问题的新的门路。这是从实验病理学的角度提出的:也许,有些出毛病的东西,是某人努力帮忙的结果。
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化了。这意味着,不要闯进去到处改变什么,而试试小心翼翼地探进手去,只是把干预者驱除出来。
辨识、分离并驱除捣乱者,乃是现代医学的营业,至少在纠正由可辨识的微生物引起的疾病时是这样的。把一个处于解体的城市比之于一个生病的有机体,这并非想象力过了头。以梅毒为例。在旧日的医学,在识别出微生物致病机理以前,一个处于晚期梅毒的病人是一个出了毛病的复杂系统。没有任何单一的、可分离的原因。那时,医学的处理方法基本上是瞎鼓捣。不妨试想,假如我们已知道了现代医学的全部,只是不知道微生物感染和螺旋体,将会发生怎样的情况,那么,这一比拟会更加令人瞩目。我们会对种种事情进行干预。通过某种集体心理疗法,去纠正由于麻痹狂而来的思维紊乱;心脏外加主动脉移植以对付心血管梅毒;开出免疫抑制剂来防止脊髓痨中的自动免疫反应;从肝中摘除梅毒瘤,等等。我们甚至还会疑心,在这一特别的“多因素”顽症中,还有紧张在起作用,由此会生出各种关于“整体论”解决方法的建议,从家庭环境的改变,直到白宫关于空气污染作用的调查委员会。要是在从前,我们会忙活着放血,拔罐,泻下,像我们确曾作过的那样。或者画符念咒,或像萨满巫师那样当众跳大神,一阵阵昏倒在地。什么法儿都想得出来,为的是给整个身体带来一线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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