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对于契诃夫的迷恋也使我变得自恋和自闭起来,契诃夫的核心是对于庸俗的敏感、嘲笑与无可奈何的忧郁。一个人追求一个有醋栗树的院子,他得到了,他傻喝喝地怡然自得,他显得更加愚蠢乏味。一个女孩,过着好好的日子,迎接新婚,突然悟到了她的生活是多么庸俗和无聊,她抛弃了一切世俗的幸福,断然出走。看多了契訶夫的书,你不由得怀疑起那个叫做生活和日子的东西,世间有多少重复,多少从俗,多少随波逐流,多少干脆应该算是麻木的东西,有你不多,没有你不少,不想则已,一想,不免慌了神。
我应付过了《组》带来的危机,我的应对还算老练得体,我希望我的面目焕然一新,然而,新起来谈何容易?我甚至于想写一篇能够弥补《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的不足的作品,我定名为《无果花》,正像我熟悉刘世吾那样的老气一样,熟悉年轻人在事业中的只开花不结果或只结酸果。然而,在为新的作品规定了题目以后,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
说来惭愧,新婚乍别,我感到了一种酸楚。在班上缺少激情和投入,回家来孤孤单单,心神不定,心慌意乱,心浮气躁,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躁郁综合症。是成了“名人”烧的?是终于患上了文学原植物神经紊乱?是新婚乍别症?是小资产阶级脱离工农?还是反右前夕,密云欲雨的低气压造成的经络不通、脾胃不畅,水土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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