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在天,杭州城守着西湖这颗夜明珠子,湿渡泛的,还未醒来。杭天醉悄悄起身,套袜子的时候,女人翻过身,迷迷糊糊地问:"又上哪去出空,天还早着呢。"
杭天醉迟疑了一下,才说:"虎跑。"
"不是撮着去吗?"
"我也想去。"
女人不耐烦了:"去吧去吧,多穿件衣裳,春寒着呢。"
杭天醉就像作了贼一样地溜出去。他知道当妻子的不屑见他的那些水啊器啊,但对他杭天醉来说,这些事,都是他至关紧要的呢。
杭天醉说不清楚自己的水是属于谁的。在他的水里,总有一些模模糊糊股源俄俄的女人的身影在飘动,在水面,抑或在水下。是屈原的湘夫人,还是曹植的洛神,还是曹雪芹的综珠仙草,或者是他自以为的烷纱的西子……杭天醉看不清楚。这些女人既然都隔着水雾,自然就是不清晰的。杭天醉想象她们都是美丽无比的,脉脉含情的,落落寡合的,又是神秘莫测的。
如果说杭天醉的水是关于女人的,他是并不否定的。他否定的只是具体的女人——比如他的妻子沈绿爱,在他的心里,不是水,是火。
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撮着用洋车拉着杭天醉,便从羊坝头过清河坊、清波门,出了城门又过长桥、净寺、赤山埠、四眼井,直到虎跑。杭天醉一路只听到撮着两只大脚劈啪劈啪地响着,还呼吃呼吃喘着气。天色微明,丘岳显形,鸟鸣山幽。杭天醉有些心疼撮着了,说要下来走一程,撮着说快到了,还下来干什么。杭天醉不听,硬跳了下来,与撮着并排走,边走边呼吸野外的新鲜空气,说:"我很久都没这么出来走一走了。上一回是立夏吧,这一回,又过了立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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