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对西方医学有浓厚的兴趣,各科成绩均好。这也如同他对地质学、生物学的浓厚兴趣。他一直是文理兼修,能同时看见物质与精神,看见二者的融合与二者的分界。现代西方大哲,不乏从自然科学转向人文领域的例子,像胡塞尔、罗素,原本都是出色的数学家;像弗洛伊德,从医生转向精神分析学的创始人,宣称全社会都是他的病人。鲁迅不认同弗洛伊德,却与弗氏有相似处:看社会上的各色人等都有病,只是病的程度不同而已。
在东京,鲁迅和许寿裳经常讨论:中国国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么?它的病根何在?
这样的讨论和追问,当属罕见。
而在当时的日本,由于1894年的中日海战,由于稍后的日俄战争,好战分子急剧增长,军国主义气焰嚣张。鲁迅被仙台的日本同学视为“支那学生”。成绩好反受奚落、受怀疑:一个支那人,怎么可能在骨学、神经学、血管学、解剖学、细菌学的课程上都取得好成绩呢?
有日本学生写信给鲁迅,开头便说:你忏悔吧!
这等于说:你交待吧,你是怎么作弊的?
鲁迅毫无“忏悔”的迹象,班上的同学对他侧目而视,有些人还故意惹他。
他住在一所监狱旁的低级旅馆,瘦弱之躯饱受蚊子的叮咬。冬天也是蚊子乱飞。没蚊帐。顿顿粗食。
有时整夜拍蚊子,拍得一手血……
身心受着煎熬。真金在烈火中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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