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
一般来说癌症的痛是最可怕的。到了服吗啡的阶段,痛就无法消除了,日日夜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啊!另有一种精神上的痛类似肉体的癌症,只有死亡才能解脱它。只要你还在生活,它就对你发挥它的影响力。我一直在服吗啡,好久好久了,父亲死亡带来的剧痛仍然在拉扯我的神经。我的吗啡就是写作和负罪生存。人的精神远比肉体顽强,所以作为肉体最后治疗的吗啡,在精神上却可以相伴一生。
俗话说:“米汤浓了要开裂。”
似乎是,从我出生不久,父亲对我就有种特殊的爱。那是由于我超常强烈的个性呢,还是由于某种隐秘的、暧昧的原因?反正如今已是没法弄清了。他是一个复杂的,性格不外露的人,所以根据常理根本就无法判断他的内心。在童年的我的眼中,父亲无疑是非常有魅力的。他具有一种沉稳的男子汉的风度——我从未见到他慌慌张张,没有主见的样子。如果灾难来了,他就平静地咬紧牙关:熬。如果生活透出一点点希望,他马上就积极地行动,而且不怕承担行动的后果。这样一位父亲,而且又喜欢小动物,自然而然地就被女儿崇拜了。从我儿时的角度来看,他同我之间无话不谈。但事情远远不是这样。
除了母亲以外,父亲生活中还有别的女人。那是夫妇被迫长年分居的年代。他做得多么的隐秘啊。我们姊妹都人到中年了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回忆起他那些“地下工作”的蛛丝马迹。不,就连那些蛛丝马迹都是拿不准的,完全不可靠的。他是二重人格,我们当中几乎没人能破译他的性格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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