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阳光一日毒似一日,将每样东西都晒出裂口来,将每样东西都晒得嗞嗞地叫。空中又总有东西发出单调而冗长的鸣响,“嗡嗡嗡、嗡嗡嗡”的,一响一整天,谁也搞不清是什么作响,手搭凉棚观察也观察不出什么来。有人说是蚊虫,有人说是屋上的瓦,还有人说是自己的耳朵。白日不断地从围墙缺口进入S,又不断地从缺口退出去。日子过得毫无意义,又总像有种说不出的含义。走廊边上,屋檐底下,到处是睡迷迷的眼睛,半张开的猪肝色大嘴,绿头蝇子在其间爬行,蚊子在其间哼哼。时常那梦做得好好的,老郁的破嗓子忽然大叫一声:“开会啦!”这才惊醒过来,拍打两下,走到会场里去。一进会场,起先还眼睁睁地听着,听久了,眼珠就渐渐昏浊起来,身子骨也软酥酥的了。干脆就势朝别人身上靠去,那被靠的人又就势朝另外的人身上靠去,于是五六个一堆,七八个一堆,鼾声如雷。直到领导讲到有关厉害的大事,如:“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有人养着猫头鹰!”“蝙蝠一案必要查清!”“墙上已经显出血滴……”等,这才一惊,吓一大跳,用力去推靠在身上的人,那人也吓一大跳,直起来,揉了半天眼,嘟嘟哝哝地埋怨着,睁圆了小眼来听。但睁了不到半分钟,眼珠就又昏浊无光了。有什么办法?“雷公不打瞌睡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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