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达到一种最最纯净的语言,他将说出的词语一个一个地否决了。“玫瑰、河流、石桥、风暴。”他继续地说,厌倦得快要发疯。他的声音接着变得如同连珠炮一般,他还尽量将眼皮翻上去,如同垂死的罪人,什么都不想看了。“立交桥、烟、商店、警察、中央大道、火车站、喷泉……”一阵痉挛止住了他的声音。啊,那种意境,那种意境空无所有而又无所不包。吐出的词语是多么地下流啊!
他想沉默,可沉默并不能让他缩短同那种语言的距离,他还担心自己将在沉默中将那种语言的存在忘得干干净净。他只有说,说下去,一边说一边否决。每次这样做的时候,他的心就在跃跃欲试,血流就在加快。他不想敷衍了事,他要清晰地、一个一个地吐出那些词语。
近来他变得从容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条捷径;他也知道,他必须同词语搏斗。他听见他身体内部那黑暗的窟窿里响起了几声微弱的号角声,这声音告诉他,他离那种意境已经不远了。他要把那些忘却了的、永远也想不出的一一说出来,急中生智或无中生有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这时他才明白,下流的词语原来还具有如此灵动的功能。他不爱它们,一点也不,毋宁说他一直在干着剿灭的勾当。然而有一天早上,他来到荒凉的沙漠,看到被他剿灭的词语的尸体凝结成了奇妙的海市蜃楼,那景色似有若无,永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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