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三部经典从时间上连接起来便可以看出人类艺术精神发展的轨迹。我们今天称之为现代主义文学的东西实际上早在《圣经》故事里头就有了,这条地下的文学的河流随着外部世界的变迁或强或弱,但从未消失过。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些文学的巨人将黑暗中的河水激起波涛,推动其向永恒和无限流动。对于纯文学的前途我是充满信心的,一种几千年都从未消失过的东西,当然不会在今天衰绝。我想,艺术即人的本性,人作为人的前提。每一个人,只要他不自甘退化,他就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艺术化可能性的人。这三部作品的共同宗旨就是向世人展示:人如何将自身艺术化,如何从肉体之中榨出纯精神,从而使其灵魂永恒不朽。
《神曲》通过人迫使自己进入自己心灵的地狱、炼狱,然后从炼狱升入天堂的故事,描述了艺术家是如何拯救自身灵魂的过程。“我”主动地闯入地狱,断掉自己的后路,然后在理性精神(浮吉尔)的帮助下,遵循美的理念(俾德丽采)的召唤,用燃烧的生命的幻想力,去做灵魂的探险,去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美的奇迹。这奇迹不是别的,正是“我”同浮吉尔,同众鬼魂、魔王,再加上俾德丽采联手创造的自由精神的好戏。在这一幕又一幕的表演中,那些神秘的鬼魂不断为我设障碍,逼我进行分裂自身的死亡表演,其目的是让“我”尽快去掉肉体,向天堂飞升。史诗中的每一幕,每个人物,既构成灵魂的各个层次,又构成灵魂矛盾冲突的各个方面,同时,它们也是创造过程内部机制的展示。西方人将《神曲》看做基督教的实践,我更愿意将其看做作者艺术理想的描绘。艺术冲动已使得诗人超越了宗教,或者说,他将艺术本身当做了他的宗教。不这样看的话,地狱中的表演就得不到更为深层的解释。例如描写乌歌利诺在塔楼中饿死那一节,将世俗中对仇人刻骨的恨化为地狱中逼真的艺术表演,让仇恨在表演中转化,让仇人变为主体自身的一部分。这一节令人想起博尔赫斯的《爱玛·宗兹》那个短篇,主人公用艺术的方式将父亲的痛苦转化为自身的痛。鲁迅先生的《铸剑》也是继承了这个伟大的表演传统。再比如用邪恶的盗贼与蛇的交媾变形来展示精神的底蕴并由衷地赞赏生命的卑贱、顽强和再生的能力,等等。总之,整个地狱的刻画都有亵渎之嫌,但这种不自觉的亵渎其实又可以看做同宗教殊途同归,最后都是达到精神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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