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酒吧老板就把里面盛放着几乎透明的白色圆片的盘子端给他们,半生不熟,上面插着牙签,我的朋友及妻子不假思索地品尝起这道不加作料的菜肴——妻子首先开始。个把钟头工夫,他们就吃掉了整整一朵这样烹饪的蘑菇,吃到最后还是回味无穷。仿佛在这两个人身上,还从来没有唤起过这样的味觉。我的朋友好像还从来没有品尝过这样的滋味。这就是说:吃了这一餐,会好好地想想,会想想好吃的,感受好吃的。
那么后来晚餐呢?这样的品尝使人对别的东西胃口大开。另外,这位孕妇总是饥肠辘辘,恨不得在孩子出生前的日子里从早吃到晚,一顿接一顿地吃。事情很凑巧,在那个晚夏的黄昏,正巧在他们用餐的小饭馆,送来了一些牛肝菌。他为什么给我讲这些呢?因为它们同是一类,只是烹调方法不同,形状也不一样。继续吃吗?胡说八道:这样会使他的珍宝丧失价值,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送来的牛肝菌,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些蘑菇没有他那朵大,也没有他那朵美丽,都来自相同的、只是离都市不太远的森林里。但它们的数量惊人,堆在本来装水果或土豆的箱子里运过来。筐子很沉,每个箱子都得由两个男人来抬。于是,从入口直到通往餐馆厨房的弹簧门后面,装满蘑菇的箱子和筐子堆得到处都是。从称蘑菇重量的厨房那里传出喋喋不休的叫声,呼喊着似乎永远都没完没了的数字,很长时间用公斤计量,然后又转化成公担,每一次都令人惊讶——难道蘑菇不就是这样的东西,而且永远会是这样的东西吗?——换算成一种计量单位,最后合成一个总量。当厨房的弹簧门——最终整整一卡车、或两卡车的蘑菇被卸空了——终于完全敞开的时候,我的朋友从他就坐的餐桌前向厨房看到(他的妻子一刻不停地狼吞虎咽,来不及细细咀嚼,似乎没有留意到整个过程),筐里的牛肝菌全被倾倒出来,在厨房的瓷砖地板上形成一座高高的蘑菇堆。这样倾倒并非出于漫不经心,而是一个助理厨师拿着一根高压水管要冲洗掉蘑菇上的泥土、沙子和残留的苔藓与野草;他只是喷出细小的水柱,淋湿蘑菇的表面。不少蘑菇帽或脑袋在倾倒时被折断了,现在在水压的冲击力下就进一步脱落了。从这个距离看去,在他依然保留着那个,那一个,那绝无仅有的蘑菇的眼睛里,那些被倾倒在那里的成千上万只蘑菇,那大批的蘑菇,那重达数公担的蘑菇,所有那些缺少脑袋的茎秆,简直完完全全就是一堆石头,一堆笨重、尤其一文不值、至少是廉价的石头。这算得上珍宝吗?只有他那朵,那个玩意儿,那可怜的一朵,才应该是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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