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11月12日晚,阿塔纳西奥·萨尔梅龙大夫头缠着绷带、卡其布衣服上带着血污,被狱卒推进牢房。此时,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似乎在阴影里等候他多时了。牢房里点着孤零零的一支蜡烛,烛光宛如行将熄灭的炭火一闪一闪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卡斯塔涅达站在黑黢黢的窗洞前,转过身来,使劲地眨着眼,看了看萨尔梅龙大夫。
关闭铁门的声音响彻廊道。萨尔梅龙大夫往上提了提绷带,吃惊地发现半明半暗处有一个浑身上下一身黑的人影。内心的痛苦猛地直冲脑门儿,似乎告诉他:危险,提高警惕。其实,什么危险迹象也没有,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又转过身去,透过罩着铁丝网的窗户观看夜色。
卡斯塔涅达还是身着重孝,平静而忧伤,像是又一次参加葬礼归来。他这一辈子,似乎除了参加葬礼就没干别的事。黑领带结儿打得整整齐齐,浆过的衬衣袖口上有两枚金扣儿,上面镶着红宝石。宝石闪耀着血红色的光。二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卡斯塔涅达的妻子奄奄一息,萨尔梅龙大夫第一次在近处看见他站在病榻一侧的时候,红宝石也是这样红得发亮。
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又一次转过身来,那双近视眼透过镜片贪婪地搜寻着萨尔梅龙大夫。但是,眼睛里没有丝毫仇恨的光芒,没有丝毫讥讽的意味。唇边反而痛苦地挤出一个怜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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