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海云,这位是谁?你们怎么在一起?”显然,何树坤已经对朱友康产生了怀疑。
“爹,这是我同学朱友康,也是去办理上学手续的。”何海云赶紧解释他们的关系。
这时候,朱友康已经掏出了何海云的上学手续,上前递给了何海云。何树坤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何树坤的堂弟上前问:“你俩一男一女的这么这么一夜未归,都躲在什么地方了?”显然怀疑朱友康占了何海云得便宜。
“我们躲进玉米地里面的一个土埝里面了。”朱友康想回答,还没有说出口,何海云已经抢了话。
“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何树坤问道。他不是担心,而是有些愤怒。他心里想的也许是何海云给他“制造”的。
“他是在咱们村碰的。”何海云解释说,怕家里人往歪里想。
“是的,是在你们村大坡下面骑车碰到猪身上了。”朱友康补充道。
何树坤和他的堂弟,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回头告诉何海云,“走,咱们赶快走吧!”他们并没有跟朱友康打一声招呼。
朱友康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看着他们几个人消失在前面的路上拐弯儿处。
朱友康在附近找了一根树枝,撇开其它枝丫,蹲下来用主干把自行车轮子上、车瓦上粘的淤泥一片一片的剔下来。
等剔的差不多了,又用双手抬起自行车,在地上蹲了蹲,泥水又掉下来不少。
这时自行车轻了许多,前面一段路到了片麻岩的地段,地面上基本不怎么粘泥,朱友康就慢慢的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和海云一样,有多少个家里人沿着去蓬州的路上,寻找一个整整夜晚啊!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他是不能享受那样的待遇的。他从内心里也从来没有这样奢望过。
不管你去了多久,也不管你是否安全,也许家里人对自己过于自信吧!因为自己从小就坚强习惯了,也独立习惯了。
朱友康进了村,村里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还睡在梦里。
村子里的街道是土路,非常泥泞,他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走。走一会儿,蹲下来用棍子捅一捅车子上粘的泥。
他累的实在走不动了,越是到了自家门前,大腿越发软弱无力了。
迈克儿上前迎接他来了,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它。他一进门大门就把自行车靠在了墙根,回头去敲自家的街门。
因为大门里面住着他和大伯两家人,家里最外面的大门是经常不锁的。
也许是父母打算早一点起来去找他,也许是另有原因,父亲出来开了门,他母亲也跟了出来。
“三金啊,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你在哪里呆了一夜啊?”母亲丽芝一眼就看见了儿子的满脸花,关心地问道。显然很挂记孩子的安全。
“赶紧去给三金倒一杯姜糖水,暖暖肚子,去去寒。对了,把衣裳也找出来!”父亲老朱关心地指使老伴去照顾儿子。
朱友康换了衣服,擦了身子,喝完姜糖水,跑到小西屋土炕上睡去了。
等他睁开眼睛时,自己家村里的一位中医,正站在他炕边,用剪子的手柄,对着墙角磕一瓶安痛定药水。
他感冒了,而且听他母亲说,高烧三十九度,嘴里一直说着听不懂的胡话……
老中医一天来了三趟,除了吃药,还在他屁股上扎了三针退烧的药物。本想着第二天病情一定会稍微轻一些,谁知道,不但不轻,反而又加重了。
朱友康整天迷迷瞪瞪的,不吃饭,也不喝水,一直说着稀里糊涂的梦话,除了个别的字能听清楚之外,其它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朱友康的奶奶是远近闻名的“明眼”——按照村里的说法,所谓“明眼”就是谁家有了医生无法治疗的疾病,也就是他们说的虚症,“明眼”都能治愈。
所以,这几天他奶奶也忙坏了,在天地上摆了不少的供品,一天三次烧香拜佛,拜了天地,拜观音,拜了这神拜那神,烧了不少的纸,点了不少的香,磕了不少的头,说了不少的好话。
希望孙子能够尽快恢复健康,活蹦乱跳地去上学。
朱友康整整一个晚上,都躲在那个玉米地的“猫耳朵”里。
其实这哪里是猫耳朵呀,据老年人说,那是一个年轻人的葬地。因为人死的早,不能进老人的坟地,就暂时在那里的土埝上打一个洞,把棺材放进去就算是埋葬了。
由于年代久远,棺木又被盗,常年雨水冲刷就形成了现在的“猫耳朵”。
无独有偶,中丘村那里也传来消息说,何海云那天自从回到家里,就感冒发烧昏迷不醒,也是迷迷糊糊地说着许多常人听不懂的胡话。
把何树坤夫妇急的只想朝自己的脸上打。他们心疼自己的女儿,从来女儿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越是传来了这样的消息,村里越是以诈传诈。有人说,朱友康不老实,竟然下雨天跟外村的姑娘约会鬼混,老天有眼,是在惩罚他们俩贱人。
这话传到了本村朱友康干姊妹玉萍的耳朵里。结果,冯玉珍也知道了。把她着急的只躲在屋子里哭。
后来她出门一打问,中丘村的那位姑娘,早就跟朱友康好上了,并且这事跟朱友康一起在中丘中学上学的老乡同学几乎都知道这事。
珍珍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丢人死了。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说对象竟然说了一个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她开始浮想联翩起来。那一次和朱友康的母亲一起去他蓬州中学找他,他说什么都不出来,不和我一起去买传书(定亲)的花布,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人啊!
人世间就是这样。有时候好事可以变成坏事,而有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三周之后的8月31日,农历八月初三,朱友康感冒稍微好了一些,但是,身体十分虚弱,精神萎靡不振,走路没有半点力气。
这一天父母和弟弟妹妹们,都下地里掰玉米棒子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大锅里添了几瓢水,把放满了玉米面窝窝头的篦子放在大锅里,盖上锅盖,开始烧水做饭。
窝窝头刚刚腾透,父母挑筐里挑回来两担山药,放在院子里。他们刚走进屋里,珍珍突然气冲冲地冲进了家门。
这时的朱友康刚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没有理会朱友康,而是跑到屋里,对着父母亲,把上次朱友康母亲领着她一块去蓬州县城买的那块花布,朝着土炕上一扔就要走,扭头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出了屋门。
朱友康的母亲赶紧跑出去追上珍珍,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嘴里还说着“你这是干嘛呢,有老人为你做主,你怕个啥哩!”
珍珍用眼睛回了朱友康母亲一眼,意思是,你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吗?我都把花布送来了,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吗?
“珍珍啊,这个千万可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朱友康的母亲有些祈求的口气对珍珍说。
其实,珍珍已经考虑了几天了,她心里是不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