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啊!”地一声尖叫,人群一阵骚动,闪开来,张向北他们看到,这次是一个小姑娘,披头散发的,刚开始的时候,不停地甩着自己的头,接着双手伸出去,不停地朝空中抓着什么,眼睛也是闭着的。
“又一个上身了。”
小覃说,张向北差点笑出来,他想这么热的天气,公祖也不闲着,真忙,上完这个又上那个,还会有分身术。
有人牵引着这个姑娘,姑娘头还是拨浪鼓一样摇着,手不停地朝空中抓着,好像要把什么抓到自己的胸前,双脚抬的很高,一下一下踩着,就像是踩腌菜一样往前走,走到了神龛前面,转过身,和前面那个小伙子并排站着,两个人没有交流,各自痴迷着。
人群里又起一阵骚动,这次没有发出“啊”的尖叫,看样子这个被上身的,是个悄声细语派,人群往两边散开的时候,这个中年人,脑袋猛地往左边一突,接着缩回来,猛地往右边一突,就像打地鼠游戏里,从地洞里钻出来的地鼠脑袋,张向北真想在他脑袋上敲一下。
接着,就不断地有人被上身,都这样手舞足蹈地朝前走,神龛前面,并排站了七八个人,一律都闭着眼睛,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那样子就像是集体梦游。
张向北想到了两个词,一个是“群魔乱舞”,一个是“装神弄鬼”,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个,还不如去迪厅看人蹦迪。
有人给第一个上身的那个小伙子,递上一根钢丝,这根钢丝有自行车辐条那么粗那么长,一头好像是磨尖的,张向北看到这个小伙子接过钢丝,不再手舞足蹈,张向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右手握着钢丝的尾部,张开嘴巴,把钢丝尖的那头伸进口腔,接着,左边的脸颊鼓了起来,张向北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钢丝的一头,已经从脸颊穿了出来,大家齐声叫好。
“啊!”有人惊呼了一声,这一次,发出这叫声的是向南,她被这个画面吓到了。
有人拿了十块二十块的纸币走上前去,把钱穿在钢丝上面,然后把手里的一张黄表纸,递给小伙子,黄表纸上,写着自己要向公祖祈求的话。
小伙子用牙齿咬着钢丝,钢丝的一头,已经穿过了脸颊,让张向北和向南感觉到奇怪的是,穿过去的地方,居然一点血也没有流出来。
小覃和他们说,公期的这个环节叫做“穿杖”,表演“穿杖”的人,一个星期不能吃荤的,要是吃荤,这个时候就会流血。
张向北嗤之以鼻,心想,这一点的科学道理也没有。
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铜印章,把印章在黄表纸上盖了一个印,接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把看过的黄表纸点着,快燃尽的时候手一扬,纸灰飞散开,这是表明, 公祖知道祈求的话, 已经恩准了。
这个时候,前面那个悄声细语派的中年人,手里已经拿着一根一米长,筷子般粗的亮晃晃的钢钎, 我擦, 张向北心想,不会是想把这么粗的钢筋也穿过去吧?
钢钎的一头是磨尖的, 中年人和前面那个小伙子一样, 把尖的那头放进了嘴里,向南已经转过头去不敢看, 张向北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要看看这到底是魔术,还是真的可以穿过去。
钢钎的尖头清清楚楚从脸颊上穿了出来,还是没有血, 一直穿出了半米左右,中年人这才用嘴把钢钎咬住。
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的掌声和叫好声。
“我去!还是真的!”张向北叫着,他忍不住走出菠萝蜜树林,朝人群里挤去,小覃跟着他。
两个人挤到了那个中年人的跟前,这个时候, 中年人手里已经拿着另外一根同样长短和粗细的钢钎, 张向北看着他,右手握着钢钎, 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脖子上喉结处的那层皮,用力地往前拉,接着右手握着钢钎戳着, 左手再放开的时候,钢钎已经穿过去。
张向北这一次看得仔细, 确认钢钎是真的穿了过去, 不是魔术。
中年人把钢钎缓缓往前移动, 移到中间部位, 停止不动了,边上有人, 帮助把钢钎拿住。
这一次的“穿杖”,让张向北感觉到惊异的同样还是,这么粗的钢钎穿过去,穿过的部位没有流血。
又有一个人拿着一根同样的钢钎过来, 中年人接到手里, 还是右手握着钢钎, 左手捏住了自己左耳的耳垂,张向北看到, 那里并没有洞,这人紧接着, 就把钢钎从耳垂上穿了过去,一个人身上穿了三根钢钎。
张向北服了,他觉得不管怎样,这都是真家伙, 撇开装神弄鬼的那部分不算。
张向北拿出钱包,掏出钱, 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让小覃帮忙, 给每根钢钎上, 穿上两百块钱。
边上有人, 拿了黄表纸和笔过来,让张向北写,张向北脑子还是懵的,写了“祝全家身体健康”,交给了那人。
那人把黄表纸递给中年人,中年人嘴里咬着一根钢钎,边上有人帮他拿着穿过脖子和耳垂的那两根钢钎,中年人手里也拿着一个铜印章和打火机,铜印章是长方形的,上面刻着很多的篆体字,张向北看不清是什么。
中年人把黄表纸拿起来看看,盖了印,接着打着了打火机,把黄表纸烧了。
这样的场面实在不敢多看,张向北和小覃往回走, 想到了,他又拿出两百块钱, 让小覃帮忙穿到前面那个小伙子的钢丝上,虽然他这个时候已经变成见到大巫的小巫,张向北觉得也不容易。
“写什么?”小覃问。
张向北想了想说:“祝‘宅鲜送’越做越好吧。”
张向北回到了树林里,和包天斌说,还真的是穿过去的,不是魔术。
“那当然,魔术能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包天斌笑道。
张向北摇了摇头:“我在想他是怎么做到了,而且没有血。”
包天斌说:“小覃不是和你说了,一个星期不能沾荤。”
“那是鬼扯。”张向北说。
人群里又起一阵骚动,众人让开了一条道,一个中年人没有手舞足蹈,只是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往前走,走到了前面,这个时候,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掌声,包天斌和张向北笑道:
“重头戏来了。”
这个时候,张向北看到有四个小伙子,肩膀上扛着一根长六七米,手指般粗的明晃晃的钢钎过来,张向北叫道:
“我去,不会这个也要穿吧?”
“当然,这个才是‘穿杖’的最高境界。”包天斌笑道。
向南这时候胆子也大了,更忍不住好奇,她没有转过身去,而是手紧紧地攥住了张向北的手,眼睛也朝着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