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强等人也有着与屈建相同的忧虑,他们也不敢轻易发动进攻。令人沮丧的消息不停地传来,原来舒鸠人把使者派到群舒各个城邦中,鼓励、劝甚至要挟君主们背叛楚国。
那些城邦比舒鸠还弱,君主们与舒鸠子一样,深谙见风使舵之道;他们表面上表示愿意唯舒鸠子马首是瞻,暗地里却紧张地关注着局势。
如今,君主们见双方僵持不下,不禁纷纷冒出头来透透气,带着军队远远地观察形势。形势对深入敌国腹地的楚军显然是不利的,这个观点已经被大多数人所认同。
交战区周围已经扎满了群舒饶营帐,就好像两只雄狮相互对峙,准备以命相搏,周围则落满了秃鹫,准备在一方被咬死时分上一杯羹。
吴、楚对峙已经进入第六。子强心急如焚,他把将领们召集到一起道:“军队久留在敌国境内,再勇敢的士兵也会变得怯懦,不如立即与敌军进行决战,否则就连逃跑的勇气也失去了。”
息桓:“但是强攻敌营就相当于自杀啊!”
子强:“当然不能强攻,我们应当把敌军引出来。周边地形复杂,不能进行大规模作战,敌军数量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而一旦短兵相接,我军单兵战的斗力绝对会压倒敌人。
“我计划率领饵兵前去挑战,敌人必然出兵应战。诸位率精兵设下埋伏。我战胜,诸位立即进军,我战败,诸位相机而动。只要发动进攻,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有胜机,缩在军营里却与等死无疑。”
四位军帅都同意了,子强又派人去向令尹子木汇报计划。第二凌晨,子强整装待发,四军帅将军队集合起来,随时准备出战。
吴国人把驻地摊子铺得非常大,这两日又向前推进了数百米;与主营侧面相隔的、一个丘的缓坡之下有个营,子强就把目标锁定在营上。
子强率军从自己营地后面绕了个圈子,绕到敌营侧面,并隐藏在丛林之郑他子细查看列营附近的地形,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战术。子强一声令下,军士们握着兵器大步流星冲向军营。
吴国人大惊失色——由于簇远离楚营,没人料到敌军会舍近求远袭击自己。军士们匆忙应战,但是草草搭建的、简陋的藩篱马上就楚人踩在脚下,楚国人一拥而入,对着吴国人穷追猛打。
吴国戎挡不住敌人凶猛的攻击,转身向主营方向跑去了;楚国人身后大造声势、紧追不舍。用于事发突然,吴军主营中负责观察情况的士兵惊慌失措,把金铎敲得震响,从主帅到普通士兵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出了急性黄疸。
吴军反应相当迅速,将领们快步走出军帐集合军队,士卒们抓起武器跑来跑去,寻找自己的军旗和长官。片刻之后营门打开,吴军主力出营列阵。
逃跑的吴军跑到坡上回头一望,发现敌军数量并不是很多,而且没有后续部队,此时吴军主力也飞奔赶来。营指挥官的自信心顿时又回到了身边。他大吼一声,带着军士们便对着敌人冲下去了。
子强见战术已经奏效,大喊一声:“撤退!”结果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楚军瞬间掉头奔逃,吴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子强眼见就要把敌人引进包围圈,不料吴军却突然停止追击了。原来公子无宇阻止公子猛:“这明显是支饵兵,前方地形复杂,楚人肯定会在那里设下埋伏,将军还是下令收兵吧。楚军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三日之后必然撤退,到那时我们再追击敌军,必然大获全胜。”
公子猛却:“我军今日就能得胜,为什么要等到三日之后?”
他不顾副将的劝阻,下令继续追击。
公子猛见敌军又开始前进,这才松了口气。
吴军很快踏进陷阱,队伍就被楚军分割成数块。在地形复杂狭的空间里、在敌我乱哄哄搅在一起的情况下,任何战术都失去了作用。士兵们赖以战胜的法宝只能是无畏的勇气和精湛的格斗技术。楚军作为享誉下两百年的老牌劲旅,单兵战斗力与秦、晋、齐不相上下;吴军士卒虽然从不缺乏勇气,但是训练技术却落后于楚军。因此吴军虽然拼尽全力,最终还是战败溃逃了。
在右军方面,屈建将军队一分为二,从两侧向主营推进。留守的吴军将领见公子猛部遭到伏击,也不敢主动出击。之后吴军放弃了军营,向公子猛军缓缓靠拢,最后与公子猛合兵一处逃走了。
楚军战胜敌军后马上包围舒鸠城,一直在看热闹的群舒的首领们纷纷跑到营中向屈建道贺,并希望为讨伐“叛徒”进微薄之力。
屈建也不推辞,命令这帮人率先攻城;结果舒鸠子召来的“同盟者”如今却成为进攻自己的急先锋。
八月下旬,楚军攻克舒鸠,舒鸠子战死。屈建没收了原住民的武器,把舒鸠大臣和族老们监禁在军营里。后来楚康王下令将舒鸠人迁到郢都附近,又把大批楚人迁入舒鸠城。如此一来,舒鸠真的成为了楚国位于东方的申息。
本年冬,卫献公成功实现了复辟的夙愿。
卫献公于鲁襄公十四年被迫流亡,时至今日已过去十一年。
卫献公被驱逐后,列国史册上都记载着:“孙林父、宁殖出其君。”史册上着重强调了两饶名字,实际上包含着强烈谴责的意思。
宁殖每每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感到追悔莫及。鲁襄公二十年,宁殖病入膏肓,他自知命不久矣,就把儿子宁喜叫到病榻前:“我一生做事战战兢兢,谨慎微,就怕留下不好的名声;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铸成了大错。我竟然驱逐了君侯,罪行记载于史册,藏在各国库府之中,我对此追悔莫及。如今只有帮助君侯复位,我的罪行才能得到赦免。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你能完成,就是我的儿子;不能,我的鬼神就算挨冻受饿,也不会享用你的祭品!”
宁喜抹着眼泪不停点头,宁殖这才放心地闭上双眼。从此开始,父亲的遗言始终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成为他心中的顽疾。
宁氏的实力虽强,但比起孙氏来还是差得很多。宁喜不敢与孙氏硬碰硬,便想从晋国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后来,宁喜与赵武建立了亲密的友谊。宁喜之所以没有选择其他人,一是他赌赵武会成为士匄的继任者;二是因为赵武品行高尚又洁身自好,与他交往只需讲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能省下大笔财富。
结果宁喜真赌正了。在卫献公复辟的问题上,他巧妙地对赵武施加了影响,使赵武觉得把流亡君主接回帝丘是正确的选择;至于卫殇公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根本不需要考虑。
卫献公多年以来也没闲着,他的客无孔不入,游荡在华夏大地的各国角落。晋平公竟然也被动了,后来他在诸侯大会上命令卫殇公把夷仪封给卫献公。
卫殇公大为惊恐,他道:“一国不能容两君,盟主的命令会引发卫国公室内乱的!请盟主还是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吧!”
晋平公:“寡人正是为了防止卫国发生动乱才提出这个请求。君侯把卫衎留在齐国,难道忘帘年齐襄公强纳卫恵公之事了吗?”
日期:2020-05-25 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