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吴表情尴尬恼火,他不甘被他指责,急忙辩解道:“我军将卒强悍,战车凶猛,古今如一,齐国怎敢不服?”
齐景公眯着微醉的眼睛笑嘻嘻地欣赏着这场内讧。齐大夫公孙傁见势不妙,恐怕当场发生不测,于是步快跑到齐景公身边道:“色已晚,主人劳累,我们可以告辞了。”齐国人行礼后马上退出了会场,留下主人处理内部纷争。
齐景公在回寝途中对公孙傁:“士伯真是直爽,竟然替寡人把话出来了。”
公孙傁:“当然。但是中行伯虽然不习官场之事,却精通军事,因此被称为‘晋国之虎’。有他在,齐国真的不能做得太过分。”
公孙傁完这句话不久,中行吴就以实际行动验证了“晋国之虎”的赞誉绝非烂虚名。
当年晋悼公听从魏绛的建议,对北部的白狄、大戎等势力采取了和平政策,三十几年来晋与白狄几乎没有发生过严重冲突。
白狄抓住和平机会与华夏诸国进行政治、文化、经济的全面交流,又仿照华夏国家的形制建立了鲜虞、肥、鼓、仇由四个国家。
鲜虞国位于今河北石家庄西北,国名源于附近的“鲜虞水”,鲜虞入战国后改名为“中山国”。肥国位于今河北藁城;鼓国位于今河北晋县、肥国东面,仇由为于今山西盂县。诸国中以鲜虞国力最为强大,因此被尊为“白狄长”。
魏绛当年过:“白狄轻视土地而重视财货。”那是游牧民族的特征;白狄建国以后转变了意识,变得与农耕民族一样重视土地,结果晋国人就连一寸土地也买不来了。
中行吴的封地距离鲜虞非常近,面临的压力也比别人要大;这种压力来自他内心对戎狄根深蒂固的偏见。中行吴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趁狄国还没有变得更强之前消灭对方。
中行吴对韩起(此时晋昭公已经变成了牌位):“当初,先君悼公之所以采取和戎政策,是为了避免与楚、狄进行两面作战。如今楚患已经消失,白狄却越发活跃,屡屡对我北境伐难。白狄不灭,晋国不安;现在是时候转变对戎政策了!我将对鲜虞集团发动进攻,特向夫子报告。”
韩起称自己无权决定是否可以对外用兵,进宫向晋昭公做了汇报。晋昭公在第二的朝会上将韩起提交的议案交给卿大夫们审议,大臣们各有各的心思,但是都不愿意挡中行吴的道,结果议案就被通过了。
中行吴还需要一个出师的借口,并以此来迷惑白狄人。当时齐国北方的狄人正处于活跃期,北狄频频入侵齐国边境。敌人行动飘忽而迅速,抢完就跑,搞得齐人苦不堪言。中行吴便与齐人签订了一个对北狄的联合作战协议,准备对北狄进行大规模进攻。
借口有了,中行吴还需要一支重兵。此时晋国军队几乎全部掌握在卿大夫手中,中行吴聚集起中行氏和智氏的族甲(智盈早死,他的儿子智果年少,只好依附中行氏),又从士鞅手中借来两百乘战车,最后总算聚集起五万名步兵和一千乘战车。
六月底,中行吴率军出发,对外宣布的目的地是今河北沧州一带。
七月中旬,晋军到达鲜虞西南边境,中行吴派出使者向鲜虞人借道。鲜虞子没有产生怀疑,允许晋军通过本国领土。中行吴继续向肥和鼓借道,两国君主不敢不借;结果晋军就在通过鼓国都城昔阳郊外时突然发起进攻,当便占领了昔阳,并俘虏了鼓子。
鲜虞和肥国联军十日后到达昔阳城下。中行吴孤军深入,又害怕败光了氏族子弟,他便与三国签订了一个合约,释放了鼓子,然后退出昔阳,向南撤军。
白狄人以为本次事件就此结束,不由放松了警惕。但是中行吴竟然杀了个回马枪,晋军歼灭了肥国军队,灭亡了肥国,又将肥子带回新绛。
中行吴灭肥是春秋后期的标志性事件,晋国从此开启了“礼乐征伐从大夫出”的混乱时代;并向下宣告,晋国君主正式失去了盟主地位。
冬十二月,中行吴再次进攻鲜虞,以报复鲜虞对鼓国的救援。
鲁昭公十二年,楚灵王杀大夫成虎。
成虎是令尹子玉的后人。有人向楚灵王告成虎的黑状,他本来有机会逃走,但是贪恋荣宠和财富,又执拗地相信自己可以免于灾祸,最终却落得名败身死的下场。楚灵王给他按的罪名既荒谬又合理,他是“若敖氏余孽”。
入冬之后,楚灵王带着军队到州来(今安徽凤台)狩猎,而实际上这只是个幌子,因为历代楚王从没有带领半国之军狩猎的先例。
军队到达颍尾(今安徽正阳关)时,楚灵王真正的意图才显露出来,他派侯荡、潘子等五大夫率军包围徐国以震慑吴国,自己率中军王卒驻扎在乾溪,监视着吴国的动向。
气已经很冷了,早晚霜降、夜里结冰。军队出发时准备不足,缺少衣物和药品,很多人已经因寒冷病倒;冻伤成了普遍现象,杂役的情况更是糟糕,已经有人被冻死或者病死了。
楚灵王对此毫不在意。这下午,上下起大雪,楚灵王戴着皮弁,披着秦国送给他的狐皮大衣,外罩翠羽披肩,双脚蹬着豹皮战靴,手握金镶玉的马鞭,带着大夫析父巡营。
黄昏时分,右尹郑丹来见楚灵王。灵王换上礼冠,除掉披风,放下马鞭接见他,三人在雪中慢慢前行,边走边聊。
灵王问:“当年楚国先君熊绎,与吕汲(齐太公子)、王孙牟(卫康叔子)、燮父(唐叔虞子)、禽父(鲁伯禽)共同辅佐周康王。在岐阳举行的大蒐礼上,四个国家都得到了王室的赏赐,唯独楚君空手而归。现在不谷要到王城去请求周王分给寡人几个鼎,周王会同意吗?”
郑丹:“会,当然会了!当年先君地处偏僻的荆山,布衣褴褛营建国家,跋山涉水侍奉子,桃弓棘矢供御王室。齐侯是周王舅,卫、鲁、晋是周王兄弟,所以楚先君没有得到赏赐。如今东周与下诸侯全都侍奉楚王,惟命是从,周王怎么会舍不得几座鼎?”
灵王又问:“当年楚国的先祖昆吾氏居住在‘旧许’之地,如今郑人贪图土地,将其划入郑国版图,赖在那里不肯走。寡人如果向郑国请求,郑人会把许田献给寡人吗?”
郑丹:“会,当然会了!周王不敢爱惜鼎,郑伯又怎敢爱惜田?”
灵王再问:“诸侯从前由于距离楚国遥远而畏惧晋国,每年向晋国供奉千乘财物;如今楚国与中原接壤,诸侯会惧怕楚国吗?”
郑丹:“怕,当然怕了!如今国王扩建陈、蔡、东西不羹四座大城,再以大楚为后盾,诸侯怎么会不怕?”
楚灵王显然对郑丹的回答十分满意,他把头转向析父、“嘿嘿嘿”地笑起来。
这时一名铸造官赶过来,请楚灵王为一把新铸的大钺确定制式。灵王请郑丹和析父留在原地等候,随即与铸造官离开了。
析父十分不满地责备郑丹:“人们一直都把夫子誉为楚国的希望,下的形势您不是不知道,可是您就像主饶回声一样附和着主人,夫子想置楚国于何地呢?”
日期:2020-08-05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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